行走在北关,那些已经消散的房廊,街巷,衣装,礼节和风尚,几次再三从我面前飘忽而过,几次再三于我的梦境里粉墨登场,可能便是一块长满青苔的老砖,可能便是一扇斑驳的窗棂,可能便是老人一个讲烂了的故事,腐旧的光阴顷刻会重新流转。
许久许久,我都迷失落在这种氛围里,玩味,流连,苦思冥想。以为自己曾经便是从那里走出来,不知为什么找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在良久以前,北关作为阜阳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央,这里居住着许多达官贵族和社会名流,彷佛哪一处的宅基上都凝集着一抹祥云。从前严谨的四合院的轮廓,现在依稀还能看到,只是那种倒垂莲的升斗门楼,几十道铆钉镶嵌的朱漆门,青石镂空的狮子滚绣球,乃至辕门库门和粮仓,一样样埋没在铝合金、塑钢门窗后面,一样样被鲜活的阳光折射得睁不开眼。
从北关的最北端一贯向南 ,是一条笔直的大街,老阜阳人称之为解放大街。在阜阳发展进程中,这条大街在相称永劫光内,被历史学家称之为是老阜阳城的中轴线。中国古建筑特殊讲究中轴线,凡是贯穿中轴线的建筑一样平常来说都是主要建筑。直到本日,我们依然能从残余在解放大街两旁的建筑格局中,遥想当年的辉煌与派头,纵然是本日,你一旦走进解放北大街,仿佛一下子坠入历史暗河的漩涡里。样式新颖的钢筋水泥建筑迅速隐去,深宅邃宇的府第犹如键盘敲上去的铅字一样,狷急地伫立在你面前,随着跟班一声“起”,一乘喷鼻香藤软轿挑起来,随着轿夫一声“落”,一乘绿呢小轿落下去,陈腐的阳光剥落在青砖铺砌的街道上,来来往往都是锦衣罗裳的名流、财主或衣冠士子,间或有一两个青衣窄帽的小厮,净水梳头的丫鬟匆匆过去,也是一起喷鼻香风淡荡。
如今,隐蔽在幽巷深处的大杂院,在过去便是一座三进或四进的套院,这些套院都俨然一个家族殷实,富贵的标志。墙是白灰勾缝,青砖到顶,飞檐挑山;房是五脊六兽,前厅抱厦,鸱吻高张,鹿角连环······大概你上三辈的先人正手撩长袍的下摆,拾阶而上呢,溘然瞥见一个相熟的街坊从身后走过,略略停下来拱手道个安;有时瞥见谁家的老妈子或佣人劈面走来,眼珠子会飘上云彩;如果恰巧瞥见的是还乡省亲的兵部尚书张鹤鸣呢?原来不卑不亢的先人会扫径以待,连迈几步罗圈腿,躬身倒地拜下。
那时候的街巷里,植满了苍郁的梧桐树和五月槐,这里一株,那里一棵,青色的氤氲成为整条大街的主色调。进城的农夫每每踏上这条路,总以为脚下虚虚的,没有踩实。可能一个不留神,就会招来一声呵斥,你得欢欢地、慌不迭地躲在一旁,你挡住人家的道儿了。你身侧便是飞凤祥云的照壁,你另一侧便是一个的大门楼,两旁各蹲一头向你张牙舞爪的石狮子,最顶级的台阶都比你肩高。这便是大概便是宋时的欧苏衙门;大概便是颍王府;当然也不用除是李状元府;或是清长江水师提督程文炳的“程私邸”,或是长江巡阅使兼安徽督军倪嗣冲的“倪私邸”。这些都是明清王朝或阎都督氅下的风云人物。
大概,你蓦然以为你离近代历史如此地贴近,历史的脉搏清晰可辨,彷佛伸手即可触摸《颍州志》中的某一章节。但是,光阴荏苒,历史总是要定格在属于它的泛黄的底片上,一任书中的人物在风烟背后呻吟,慨叹。
今夜,有谁在北关大街怆然走过?残月下透过霓虹的光晕,回望一段失落落已久的浮华。 (图片来源于网络)(张杰 文/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