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头塌了,椿树又萌芽了,桃花开了

在五十年前,对上岗儿来说,下岗儿便是新村落了。
齐齐整整的土坯房,糊着白纸的木棱窗户变成了玻璃窗,里屋墙面上糊着报纸、挂历纸,炕头、窗台下的墙围上贴着红红绿绿的小花纸,有的人家安上了铁门。
开始,下岗儿就一小片人家,东面、西面是各个生产队的场,南面是一片小树林,散布着大大小小的水坑。
有时在小树林里可以碰到黄鼬,野狸子。
下雨天,各个过道儿的水都往村落南的水坑流,沉淀沉淀,人们就撇开表面的一些脏东西,从坑里淘水喝。

红心铝合金门_找寻曾经的记忆平易近岁月的门四 防火门

榆树窜过了墙头儿,超越了房顶

当年,爸妈自己和泥脱坯,干了一拨儿,再脱一拨儿,请(qìng)盖房,先盖了屋子,住了几年才打了围墙。
门口两侧的老榆树长得挡住了门洞顶,每年春天,都站在门洞顶上捋榆钱儿吃,家里丢了鸡鸭,我也在门洞上呼唤过,还看到过别人站在门洞顶上骂街。
在两棵榆树之间拴根绳子,就能打悠儿悠儿,便是有点儿硌屁股,在绳子中间竖着放一个小板凳,坐上去就舒畅多了。

每年春季,爸爸都把屋子重新泥一遍。
在院里堆一堆土,四周打上埝,像盆沿儿一样,在土里放上麦糠,往里面倒水,然后用锨高下翻动,再穿上大胶鞋,在泥里来回地踩,把泥和熟了。
妈妈在房顶上抹泥儿,爸爸在院里往房顶上扔泥。
扔泥是个力气活儿,更是一个技能活儿。
爸爸弯腰锄起一锨泥儿,一贯腰,一扬胳膊,“叭”泥落在房顶上,差不多了换个地方,再扔一堆。
力气小的人,扔几下就腰酸胳膊疼,技能弗成的人,扔的泥不成堆,在房顶上溅成了一堆烂泥,老人儿们常说“会扔的一条线,不会扔一大片”。
爸爸身体好,技能也好,六十多岁时参加了一个专修老土房的队儿,号称老年队儿,五十多岁的人在房顶上抹泥挂瓦,六十多岁的爸爸在院里往房顶上扔泥儿。
老屋子在我们住时,年年抹新泥儿,墙皮光亮,从未脱落过墙皮。

冬天,房前的二奶奶、房东的二娘都来串门子。
二奶奶习气斜坐在炕头儿那儿的炕沿边上,背靠着墙纳鞋底,时而把针头在头发上蹭两下。
二娘总是穿一身玄色的棉衣坐在炕头掐辫子,她的棉袄还是斜大襟疙瘩派儿的,棉裤腿用两根布条系上。
我们围着二娘,等着拾她落下的几根废物儿编个小葫芦,有时二娘一高兴,还会抽两根好料儿给我们。
房西,新嫁过来一个三嫂子,比我大十多岁,按辈份儿,她该叫我姑,按屯子的叫法,从爸妈到我再到我的孩子,都称呼她“三嫂子”。
三嫂子长得稀哞哞俊,大长辫子过了腰,说话嗓门高,人敞亮,和老的少的都爱开玩笑,笑起来露出颗小虎牙。

天暖和了,白天二娘、二奶奶、三嫂子、四姑……孩子们都凑在过道口一边唠嗑一边择菜、纳鞋底、掐辫子、哄孩子。
晚上,小孩儿们在小树林里捉牛个郞,逮知了猴儿,在过道儿里、柴和垛里玩“藏没了”。

没几年,这片新村落成了规模,场和小树林都有了,齐整的土坯房周围新添了许多砖包皮的房,有的人家还安上了铁门。

八九年,“万元户”正盛行,村落里砖房也多起来,我家也把老房卖了,搬进了砖房。
这些年,很多次特意从老屋门前过,看着它墙歪了,墙皮脱落了,门前的榆树也没有了。
前几天再去看时,二奶奶家的后房山塌了,我家老屋墙头儿换成了砖垒的,只有门洞顶的几根横梁还是原来的样子。
周围人家有的老屋房顶挂了瓦,有的用彩钢板包了墙面,这些都是爸爸他们老年队干的。
还有的人家换上了铝合金门窗,土坯墙上挂着空调,但是窗户上的木横梁还在。
有的人家依然是两扇木板门,上门框上还有门牌号“青县大杜庄镇大杜庄村落838号”,大杜庄镇都已经撤销二十多了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