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由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冯其庸《瓜饭楼藏文物录》在沪首发，该书辑录了冯其庸终生所收藏，经由反复筛选并请专家鉴定过的363件文物，呈现了冯其庸师长西席作为字画艺术家的审美眼力与收藏理念。冯其庸曾说：“数十年来，我爱好文物，收藏文物，但却与真正的文物收藏家不同，我的着眼点是历史和社会，以是我不是收藏家，更不是文物家，我只是为历史求证，为社会求真。”
在近日在上海书展新书发布会上，有名考古学家王炳华，文物字画鉴定家尹光华，上海拍照家协会副主席丁和，共同讲述了冯其庸师长西席的文物收藏故事。
冯其庸
冯其庸在新疆稽核拍摄
冯其庸(1924-2017)是有名红学家、文史学家、字画艺术家。他除了以《红楼梦》研究著称，还涉足历史、国学、文学艺术、考古、文物鉴定收藏等诸多领域的研究。近日，由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冯其庸《瓜饭楼藏文物录》在沪举办了新书发布会。他的书信、收藏、绘画、拍照作品等，均经亲自整理校订，收入十五卷本《瓜饭楼外集》。
《瓜饭楼藏文物录》
《瓜饭楼藏文物录》上、下册，即《瓜饭楼外集》的第一、二卷，辑录了冯其庸终生所收藏，经由反复筛选并请专家鉴定过了的大批宝贵文物。个中最引人瞩目的是战国期间带有长篇铭文的“ (我阝)陵君鉴”（已无偿捐赠给南京博物院，定为一级藏品），明正德天子的《罪己诏》（已无偿捐赠给第一历史档案馆）等。此外还有原始陶器、彩陶、陶俑、骑马俑，战国至汉唐的笔墨砖、瓦当、造像砖，战国至汉代的古铜印，北魏至唐宋造像碑，北魏至明代的墓志铭原石，北魏至唐宋的金铜佛像、石刻佛像、佛头，晋唐宋元明瓷器，侯方域题李喷鼻香君小像砚拓本，宋、明、清墨等大量稀见的文物珍品。书中辑录的363件文物，每件文物都传达出浓浓的美感和文化气息，表示了冯其庸师长西席作为字画艺术家的审美眼力。
青铜鉴，战国 楚国
冯其庸在《瓜饭楼藏文物录》中，详细讲解了所藏古代文物的大小、形制、来源及其文物背后的历史文化故事。例如，个中有几块燕下都的大宫瓦当，是河北易县燕下都遗址出土的，他说：“这样的大瓦当，实在难得，这也可以使我们借此想象到战国时燕国之状况。”个中雍正五年范时绎的贡墨，冯其庸说：“雍正五年曹俯被抄家，奉旨抄家的人便是范时绎，以是这锭墨具有分外的意义。还有一锭是袁枚的墨，也是乾隆，与曹雪芹同时。乾隆辛亥墨有二锭，这是《红楼梦》程甲本刊行的年代，也特殊故意义。”
《瓜饭楼藏文物录》表示了冯其庸师长西席重文献，重实证、重调查的治学方法。他说：“数十年来，我爱好文物，收藏文物，但却与真正的文物收藏家不同，我的着眼点是历史和社会，以是我不是收藏家，更不是文物家，我只是为历史求证，为历史社会求真。”在长期治学过程中，冯师长西席形成了自己的研究方法和研究习气：一是重视传统文献，精研传统文献；二是重视干系的传世文物和出土文物；三是重视地面调查和地下发掘。他每每从地面调查得到可靠的史迹，从地下文物得到历史的新知和实证，从而与传统文献相印证。他以“求学求真之心”从事调查研究几十年，因重视这三方面的事情，网络了大量宝贵的原始文化资料，得出许多主要创造和独创的见地。
新书发布会现场
在近日上海书展的该新书发布会上，考古学家王炳华，文物字画鉴定家、画家尹光华，上海拍照家协会副主席丁和，讲述了冯其庸师长西席的文物收藏故事。
王炳华（考古学家、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原所长）：研究中国文明不能丧失落边陲地区
王炳华
王炳华与冯老在新疆
这部书有几个特点，跟一样平常的文物图书不一样，比如说编汉画的，就有非常光鲜的统一性。这本书除了高下数万年，还纵横千万里，席卷了许多方面。但是它很真实地看到不同时段、不同地区、不同民族的社会生活、生产情形、管理情形。这个特点表示了冯师长西席生平的追求，希望自己能够为更好的认识中国历史、中国文化奉献自己的力量。这是冯师长西席念念不忘的追求。
我是搞考古的，考古、文物资料与文献记录，在认识历史时，功能是既相通又不同的。文献，凝聚着干系作者的理念、追求，是有主不雅观寄托的；而与考古密切关联的文物，都曾是实际生产、生活中的用品。它们被用过了，破坏了，没有用了，作为垃圾进入了地下；千百年过去，又由于十分有时的成分，重现在了人间。它们呈现了历史生活中曾经的存在，其详细、真实的细节，显示了难以尽说的生活画面。真正呈现在本日的文物，它的历史文化代价，怎么估量真的都不过分。这样出土、又被找到、再进入我们的文物录，跟当年曾经实际存在的情形，是非常不成比例的，可以说只占千万分之一。亿万年前的东西重新呈现在我们面前就相称不错了。这些文物有的很大略，有的很生动，同样成为那一时段的历史文化。正由于它是表现当时普通民间的情形，以是跟历史文献记录是非常不一样的，能够给我们一个更完全的、对当时社会比较真实的反响。
彩绘陶鈁（对），西汉
比如说冯师长西席在敦煌西边地面上捡的旧石器时期的砍砸器，旧石器时期拿它干什么都可以，就叫砍砸器，这是非常原始的。这件东西看起来是普通石头，冯师长西席拿回来跟大家共享。通过这件文物我们可以想象，早于一万年以前，确实曾经有旧石器时期的人们生存过，并留下他们日常利用的工具。这给我们很大启迪。在甘肃从事考古事情的朋友，如果见到这个文物会根据线索在敦煌以西进一步做事情，完备有可能由于这样的情形有更多更大的创造。
《鹳鸟啄鱼图》，这个图像是很古老的，书中的图像是汉代的，实际上在战国以前就有。便是鹳鸟把鱼叼起来，这是原始社会非常古老的影象。后来常有画鹤、鹳鸟，长长的、非常锐利的嘴是男性象征。图画看起来是鹳鸟啄鱼，实际上是表现男女交合、家庭幸福。这样的观点从战国期间开始，流传了良久。阿尔泰山是很少有水有鱼的，山上却刻着同样的图像，时期很早，远比汉代还早。而在河南、甘肃、陕西不同期间都有类似的图像。一贯到明代，人们还有这样的观点。明代墨客高启订亲后由于家道中落，他的老丈人想悔婚，高启想见他未婚妻却见不到。有一天他又到老丈人家去，老丈人避而不见。大厅墙上挂了一幅《芦雁图》，面对图中寒冷凄清的沙滩、吹折了的芦苇，想到心上人，墨客触景生情，随即提笔挥毫，在画上留下了一首小诗：“西风吹折荻花枝，好鸟飞来羽翼垂。沙阔水寒鱼不见，全身霜露立多时。”其情真，其意切。老丈人终于被打动了，创造原来答应好的这门亲事被自己延误了……鸟和鱼结合，便是男女结合。《鱼鸟图》新石器时期已有，在西部阿尔泰山那边也见到，而至明代仍见其精神。清朝光绪天子的老师陈宝琛说过一句话：“文明新旧能相益，生理东西本自同”。古代文明实际上是不会过期的，可以不断影响子孙后代，不仅影响中国还可以影响天下。
书中收录的铭文
这本《瓜饭楼藏文物录》看起来有点零乱，从旧石器时期一贯到明清。但实际上是包罗万象的，对中国古代文化有非常深刻的关怀。他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经由自己的手能够保存下去，这实际上正是冯师长西席的精神。我跟冯师长西席打仗三十多年，最深的感想熏染是，他对国家、民族、公民深奥深厚的爱。很多问题几句话说不清楚，冯师长西席走之前，前半年我到喷鼻香港待了很永劫光，后来我去看他。当时我在公民大学国学院教书，他是国学院创始人，非常有感情。他觉得研究中国文明不能丧失落边陲地区，不能丧失落新疆、内蒙古、西藏，这是祖国不能分割的地方。他提出在国学院设立西域研究所，国家领导人都非常积极地支持，报告很快批下来了，经费4000万元，很大规模。冯师长西席在那儿花了很多心血，办了十几年往后逐步地多少偏离了他的初衷。冯师长西席当时离开了国学院。他跟我聊，我问这个事情将来怎么做？他跟我说，我精力不济了，无能为力了，说着紧抓着我的手不放，现在想起来都很难熬痛苦。
冯师长西席对中国文明的感情，对过去的感情，让人难忘。我把这些情形先容给大家，由于这部书是我们值得收藏学习的书。非常故意义，能从里面吸取到很多平常见不到的营养。
尹光华（文物字画鉴定家、画家）：这些收藏，留下了冯师长西席生前末了一批笔墨
尹光华
我认识冯其庸师长西席在1975年，我三十岁，冯师长西席五十一岁。当时他已是海内精彩的《红楼梦》研究专家、公民大学教授。他编的《历代文选》曾受到毛主席的夸奖，是声名赫赫的一代学者。但对我这个默默无闻的同乡青年，他并不视我为晚辈后学，而因此朋友相待，甚至他的两个比我小不了几岁的女儿，一贯都叫我叔叔。这种宽厚谦和的父老之风，至今仍令我冲动不已。
此后几年，我去北京，常住在他宽街的家里，他书房的一张铁架单人床便是我的临时卧榻。晚上，我们总在那里闲聊，纵谈古今书法绘画，评骘当代书家画家。十一点往后，他开始事情、读书、写日记及撰写文章，直至凌晨两、三点方就寝，越日清晨七、八点必定起床，由于另日间必须上班。后来我知道，他一篇篇文章、一本本著作，都是在深夜、在凌晨创作完成的。这样的事情和作息习气他坚持了几十年，这种精神、毅力和充足的精力，正是他得到多方面极大造诣的缘故原由。当然，更主要的一点，正如刚才王炳华师长西席所说的，是他对祖国的爱及对中华文化的痴迷和执着，才有了他发奋图强、至老不衰的精神和非凡毅力。
冯师长西席学术方面的诸多造诣，源于他广博的知识。博闻强记是大家对他普遍的印象。他的述作，总有这样两个特点：爬梳文献史料，实地野外稽核。两者相辅相成，绝不偏废。然后经由甄别筛选，作出符合逻辑的精确结论。他写《曹雪芹家世新考》就曾千里跋涉赴河北涞水、辽阳千山等地，冒暑冲寒，寻荒坟、扫残碑、搜宗谱，才撰写成功的。为了研究《大唐西域记》，考证唐玄奘西行取经及东归的路线，他十赴新疆，八十二岁时还曾多次穿越罗布泊，二上海拔四千七百米的明铁盖山口，终于考证落实了玄奘取经东归的入境古道。在杳无人迹的荒原，他遇流沙、逢山体滑坡和山洪爆发，困难苦厄，凶险非常，他都能从容应对，从不言苦言累。终于探明并撰写出《玄奘取经东归入境古道考实》，办理了这个千古之谜。他的《项羽不去世于乌江考》，亦是用他的知识与聪慧，用双脚丈量出来的。这些文章与他的经历，震撼了中国学术界，也震撼了历史。可以说，中国汉唐以还，金戈铁马、驰骋大漠、“不教胡马度阴山”的护国壮士有不少。但像冯师长西席这样八十余高龄仍能置死活于度外，一而再、再而三地涉荒原、登昆仑绝顶的年迈学者却未曾见过。至少，我没有听说过。
古语砖——龟龄安乐、富昌，东汉
冯师长西席的爱好是多方面的，他的造诣也是多方面的。他爱好传统戏剧，特殊对京剧、昆曲情有独钟，写过很多戏剧评论。“文革”刚结束时，他在江南看过一场昆曲，全体剧院不雅观众只有二、三十人，他谈起就感慨唏嘘。但仍和这些演员交朋友，为他们写文章，为传统剧种的复兴尽自己的力量。
他爱好字画，阅读甚早。我认识他时，他就写得一手极好的行书，通信亦总是用羊毫。我以为他的字极像董其昌，他却说，他并未学董，认为董字虽好但难免不免软薄。他说他还是喜好二王，对清人査士标亦很赞许。我知道査士标书法也是学董，但由于历经明清易代，国破家亡，胸复兴盛之气溢于笔端，以是别有一种雄迈之气与董书有别。我想冯师长西席胸有英气，以是能与査士标志趣相投。冯师长西席五十多岁时长于方寸小行书，此后拓为大幅，而且愈大愈壮。纵横腾沓，挥洒自如，虽轻松而不失落雄酣，而且秀气内蕴，格韵非凡。十几年前，中国美术馆举办当代十位文人书法展，冯师长西席与启功师长西席的书法，最为出众，超越其他几位甚多。
他自幼爱好画画，我刚认识他的那几年，他画的都是水墨葡萄，淋漓兴会，笔墨恣肆。有时他半夜溘然会作一幅寄我。我知道这是他写作倦了，作此舒散疲倦。怡情遣兴，落笔寓意，正是文人画一大特点。此后，他画的题材开始多了起来，紫藤、扁豆、葫芦，也画梅花、竹子等，他有诗：“青藤一去有吴庐。传到齐璜道已疏。”道出了自己取法的路子，是学习徐渭、吴昌硕和齐白石。当时他也偶作山水，亦是齐白石一起，碧波远天，一帆轻扬，小山数点，都是即兴的挥洒。八十岁后，他溘然画起大幅山水来，枯笔渴墨，淡淡皴擦，常作山深林密，幽深宽大之境。有一幅丈二匹大画，竟不烦烘染达两个月之久。我见了说笔法很像明末遗民戴本孝。他笑着说：“我临过他的一本书页。”证明了他取法的工具。他的晚期山水，专用渴笔，与他水墨淋漓的花卉笔墨迥异，然气度沉雄，风调仍是同等的。
小儿睛硃墨，明末清初，曹素功旧藏
冯师长西席也喜好收藏，所藏的数万册书本已大部分捐出。字画藏品则紧张是当代文人与字画家投赠的文字。他也收藏古器物，着眼点是它们的文化含量而非经济代价。1973年，他的家乡无锡前洲农田中挖出五件青铜器，农人看不懂，亦无处可交，准备敲碎了作废铜卖。冯师长西席知道后立即奉告他侄儿冯有责（本日亦在场）一定要保护好这些铜器，并嘱他将它们送到我家中，由我设法寄去北京，以便请专家鉴定后捐给国家。我买了两个厚纸板箱，用旧报纸和画画写字用的毛边纸、废宣纸将它们一个个包扎填塞好，并通过邮局的熟人寄去北京。1977年1月，冯师长西席收到拆封，五件青铜器都原封不动丝毫未曾损伤。冯师长西席还曾将每件青铜器上的铭文拓出并拍成照片，拿去请古笔墨专家唐兰鉴定。唐老通过仔细辨读，认定这是战国时的楚器。由于楚器存世少，且多有长篇铭文，是极为主要的文物。过些日子，动荡结束，时局初定，冯师长西席决定将它们捐给南京博物院。南博领导大为高兴，该院院长见告冯师长西席，让他自选一件留作纪念，其它四件该院将妥善珍藏并撰写研究论文。冯师长西席认为这些宝贵文物该当由国家的博物馆保管才是它们的最好归宿。就这样，五件青铜器在冯师长西席的先见卓识与谨谨护持之下，未曾像“文革”期间其他难以计数的文物一样被无知和狂悖销毁，终于逃过一劫。如今，它们被商务印书馆编辑印制在《瓜饭楼藏文物录》中，回顾它们的经历，以为特殊故意义。
冯师长西席的收藏中，特殊精彩的是他网络的石器时期彩陶与黑陶器，古朴大气，没有繁琐多余的装饰，有一种简拙的自然美感。这样的器皿，放在当代的居室，不论哪个角落，都很美，都很折衷。朴实大方，是古典与当代共同的美感。
冯师长西席还藏有不少汉砖及战国瓦当，有些有纪年笔墨，有些有各种装饰纹样，从中可以窥见我国秦汉时期笔墨的渐变脉络和审美情味的异同。不让庸俗意见意义出于自己的腕下，这种先民的高格调正是今人该当敬仰并时时学习的。
冯师长西席的收藏范围很广，不能逐一尽述。但有一点值得道及，便是由于这些收藏，为我们留下了冯师长西席生前末了一批笔墨。他在九十多岁的晚年，长篇的考证文章已没有精力撰写，但趁着余兴，他为这批古器物藏品逐一写相识释，笔墨简练朴素，就像这些古物一样，洗净铅华，却闪耀着生命与知识的光辉。九十多岁了，还有这么多笔墨留给后学，真是要感谢这些文物，感谢这位可敬的前辈，还要感谢商务印书馆的编辑们。末了，我想说的是这本书印制精美，而它的装帧，亦素雅大方，和冯师长西席的审美意见意义正合。
丁和（上海拍照家协会副主席）：冯老的提点，是我拍照创作的迁移转变
丁和
我和冯老相识缘于对拍照的共同喜好。2004年春季，我有幸认识冯老，当时冯老去新疆已经有八次了，之前在上海办过关于西域文化的拍照展览——“瀚海劫尘”。
巧的是，冯老一贯想去罗布泊，而我在2004年春节刚刚从罗布泊拍照创作回来。冯老之以是想去罗布泊，是由于他已经多年研究西域历史文化。那时候正在研究和考证玄奘西行的东归之路，尤其是玄奘东归进入祖国是从哪一个山口入境的这样一个课题。这个在史籍上还没有任何有依据的定论，冯老一贯在做这方面的研究。他看了我的电影，包括罗布泊的一些地貌图片，跟我说，罗布泊里面该当有三个范例的雅丹地貌，分别是龙城雅丹、白龙堆雅丹和三陇沙雅丹地貌。可见冯老师对罗布泊在尚未踏足之时已经是非常的理解，足见他对罗布泊以及古代西域文化的神往之情。
丁和（左）与冯老在罗布泊
回忆起来，我第一次去罗布泊，是出于被它的各种神秘感所吸引。我拍摄了雅丹地貌以及楼兰古城、米兰古城等等历史文化遗址。在看到我拍摄的这些大画幅胶片时，冯老表现得尤为激动。他逐一把胶片从历史文化的角度给我做出详细的阐明，可谓娓娓道来。而一旁的我被这些深厚的历史背景深深吸引。可见，先生长西席对付西域历史文化已经研究了很长的韶光，在末了，他还跟我讲我的这组图片里缺了什么，该当再拍些什么。他说：“你在新疆拍了很多风光，照片拍得非常好，很有艺术性。但是，我建议你，今后再去新疆创作的时候，以拍汉唐文化遗址为主，将文化主题作为创作的重心，风光只是作为赞助。”
我听了往后，当时没能真正领悟他老人家的意思。实在他便是说新疆的博大，风光只是极小的一部分，在它俏丽的外表之下，有着几千年的历史文化积淀，包括无数的历史文化遗址。这些才是新疆的灵魂所在。他希望我以原来的那种具有艺术美感的表现手腕去记录下这些西域文化遗址。让我的西域拍照不但美，而且具有深意和内涵，去真实记录历史的一个片断。这是一个重大的提点，也是我拍照创作的巨大迁移转变。文化拍照和风光拍照有着实质的不同，它背后须要的是历史文化知识的积累。我觉得缺少底气。冯老此时给我打气，他说我看了你楼兰的电影，已经很有历史神秘的韵味。他又说，没有关系你连续拍，我给你一些书看，不懂的你可以问我，我如果不懂的，可以先容专家给你，让他们为你解答。王炳华教授便是冯老给我先容的专家，原新疆考古研究所所长。
有“宫”字的双龙饕餮纹半瓦当，战国 燕
拜识冯老往后，对我来说，实际上是一个飞跃。一贯到现在，昨天我还在跟王炳华老师讲，冯诚笃际上是改变我命运的一位父老。确确实实，这儿在座也有几十年的兄弟也有几十年的大哥，他们都知道我是拍照爱好者，也是拍照从业者。在拍照上真正出大成绩是认识冯老往后。到了2005年我有幸得到机会跟随冯老师一起进罗布泊，那是我第二次进罗布泊，便是刚才尹老师讲的，我们和王炳华教授一块去的。那次和我之前去的时候的觉得是大相径庭，便是这一次让我掉“坑”里了，真正掉“坑”里了。个中在楼兰三间房遗址前，我在那里拍摄，那里有很多一两千年的胡杨残木，我通过光芒斜影做前景，背景是三间房和佛塔。这样拍摄楼兰王首都城的方法能够将其地点表现出来。就像人们到上海，怎么样在照片上一眼就表示出来是上海，那东方明珠便是标志性的建筑。楼兰王国的都城也有标志性建筑，要么是佛塔，要么是三间房。我拍摄任何的文化遗址，一定是要把拍摄地点交代清楚。当时我在三间房遗址前拍摄取景，想要将几根干裂断折的胡杨木柱作前景。王老师适值在一旁，他走到我面前，弯下腰来提起一块木板翻了个身，用眼神示意我仔细看，此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块木板和那干裂断折的木柱，是一个桩，一个柱，榫卯看起来还挺完全，依旧可以相契在一起。这一霎时的领悟，让我心灵受到撞击，这可是两千年前的文明遗迹展现在面前啊。接下来我所有的拍摄，都尽可能探求这种学术的亮点。在往后每次去新疆拍摄，险些每天都会和冯老师通两到三次电话，他是远程指挥，我便是远程请教，现在，电脑都有远程修复和操作。那时候我们是用电话。还有一次，我去探求和拍摄玄奘出境途经的别迭里山口，离开阿克苏向西进发几百公里后，找不到它的所在，于是赶忙又一次电话请教冯老师，电话那头的他非常非常清楚，说你再往前开70公里，有一个烽燧，找到烽燧就能找到别迭里山口了。按照冯老的远程指路，不多久，我真的就找到了别迭里山口。电话里他强调跟我说，那个烽燧有一个东南向的位置，这个面你必须要拍。这完完备全出乎我猜想，实际上他是在手把手的辅导。那时候不像现在，我们网上可以查到资料，那时网上没有什么资料，而且网速非常慢，新疆险些没有网。
画像石拓本 凤鸟、羽人、宴乐，东汉
后来由冯老师推举，随央视玄奘之路摄制组全程赴境外拍摄两个月，我把玄奘取经之路境外这一部分基本完成了。后来又跟冯老师互助在上海办展，我供应境外的图片，包括乌孜别克、吉尔吉斯、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他展示海内部分的图片。这都是冯老师在关爱中青年艺术家的发展，精心的在辅导。不只是我，还有其他几位，我们一些好朋友都是受冯老恩情的。
实在，冯老师他本来便是一个拍照专家，我跟他出去拍过几次电影。他拍电影有一个特点，那时候冯老师是用胶片拍摄的。长镜头、短镜头，身上挂两个机子。冯老师每次出去随着他的人很多，我也跟在他后面，出行时我们什么东西都可以帮他拿，但相机他是不给你们拿的。后来我和他上黄山也是一样，他相机总是挂在自己的脖子上，而且是两台，一个长镜头一个短镜头。我说你只要一台就够了，为什么要带两台相机呢？他说不一样，一个长镜头一个短镜头，虽然可以互换，但是我利用的胶片是两种，一个正片一个负片。反转片是用来直接印刷的，负片用来做照片，非常非常专业。
那次进罗布泊，他一起行走一起拍摄，爬过很多坐落在雅丹地貌上的遗址遗迹以及小丘小坡，比如说红柳包。一些落差很高的小丘他还是爬上去，还是背着相机。每到新疆他就百病全无，精神抖擞，在学术上，他非常严谨。他的影象力是年轻人都比不上的。在罗布泊的那段日子里，白天会探访很多文化的遗址，地形地貌，晚上回到帐篷里，别人都安歇了，他每天都会逐一回顾，写日记。身体的劳累可能被精神力量粉饰了。还有一点是我影象犹新，便是他在装卸胶卷的时候，我提出帮他来装，他不肯，说胶片我一贯是自己安装的，万一你认为装好了，我拍摄一个胶卷36张，看计数器的数字是动了，万一是个假象！
数字在走，胶片不走，就会什么都没拍上。他说他曾经碰着过这样的情形，以是胶片的事情我不让别人代劳。冯老不但治学严谨，对拍照技能的研讨和细心也非常了得的。以是在冯老师身上我们学了很多。我昨天一贯说，我常常和好朋友谈起冯老师，我都会说，他是我的恩人，改变我命运的一位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