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学历史学系助理教授、研究员刘晨认为,太平天国史研究的衰落“或是学术研究回归理性的一种一定”,紧张与其研究领域之广、研究成果之多造成的研究难度加大有关,也与大的学术环境转变、学者们纷纭转移研究兴趣有关。
与此同时,他也提出从社会史、新文化史等角度,辅以研究方法的改进,太平天国史研究仍有很大空间。

近日,其专著《萧朝贵与太平天国早期史》由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刊行,澎湃新闻对刘晨老师进行了专访,谈及太平天国的崇奉建构、权力排序及与小刀会的关系等内容。
本文为访谈上篇。

永安二手折叠门_访谈︱刘晨宁靖天堂永安封王为何东王杨秀清能一家独大年夜 玻璃门

刘晨

萧朝贵与太平天国早期史

澎湃新闻:您最早是如何将研究聚焦到太平天国史这门“绝学”上的?

刘晨:我对太平天国兴趣的萌生,是从父亲拉着我一起看央视版电视剧《太平天国》开始的,那时我大概十六七岁。
记得电视剧里有三分之一强的内容都在描写领导层的权力排斥、党争内斗,教训惨痛。
事后我专门阅读了许多与太平天国、天京事变有关的史料、文章,想要弄清历史原形。
那个韶光正是太平天国史趋冷的起端。
没想到十几年后专门写成了一篇四五万字的文章《从密议、密函到明诏:天京事变爆发的繁芜酝酿》探索天京事变的来龙去脉,后来又在这篇文章根本上写就了博士后出站报告《太平天国领导层的权力斗争》。

但我学习太平天国史的起步,是从研读太平天国人物开始的,不是这本书的主角萧朝贵,而是身背千古骂名、行为举止介乎正邪之间的捻子头目李昭寿。
我曾述其平生业绩——《浊世枭雄李昭寿新论》,这是我的本科毕业论文。
当时还有一个相类的人物想要琢磨——苗沛霖,两人比较,之前对李昭寿的研究少些。
当时这两个人物的史料汇编我都做过,以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捻军》和《太平天国》14本书为根本,捻军的论作也基本上读了一遍。

《太平天国》剧照

澎湃新闻:为何对萧朝贵这个不为人们关注的人物感兴趣?

刘晨:在太平天国天王洪秀全之下,翼王石达开之上,有东南西北四王。
而西王萧朝贵身兼“天父之婿”“天兄代言”,在太平军中“年夜胆刚强,冲锋第一”,地位分外,浸染重大。
对付这样一位主要人物,由于他早期战去世,留下的史料相对较少,对其人其事多不甚明晰。
但《天兄诏书》卷一卷二创造之后,使萧朝贵研究具有了可行性,它记录了金田叛逆前后和太平天国早期的多少主要史事,并透露了许多隐晦弯曲或过去不为人知的事实,不少事是非常有趣的。

在阅读《天兄诏书》时,我创造辛开元年(1851)十月往后“天兄”下凡的次数骤减,仅在壬子二年(1852)三月说了“各放胆宽草”五个字后便匆忙消逝,直到同年七月份萧朝贵再次涌现,又溘然战去世,结束了生平。
这和他在此前三年的韶光里下凡多达120余次,事无年夜小指示掌控太平天国各项事宜形成了光鲜比拟,这是极不正常的征象。

带着办理这份悬案的决心,险些花费了一年的韶光,终于写成《天兄的缄默:水窦村落之战后萧朝贵踪迹考》一文,这是我关于萧朝贵研究的第一篇成体系的文章。
随后,又循着这条线索,相继撰写了一系列文章。
在这些研究的根本上,以萧朝贵平生为韶光纵轴,将萧朝贵短暂生平与太平天国早期的历史结合起来研讨,于是便形成了这本《萧朝贵与早期太平天国史》。
这本书的初衷并非是为萧朝贵其人立写传记,而是要通过尽可能还原一个真实的农人领袖的音容笑脸,进一步拂去历史之尘埃,探索初创状态下的太平天国为何能够席卷南中国,以及“天国”如何陨落的终极伏笔。
构建早期太平天国历史的发展脉络,改动以往人们对付太平天国权力构造演化的固有思维,也是这本书的题中之义。

萧朝贵石像

杨秀清与萧朝贵

澎湃新闻:杨秀清和萧朝贵二人的关系如何?

刘晨:“天兄”代言人萧朝贵与“天父”代言人杨秀清之间并非纯粹的同盟、石友,两人在互助共事的背后,隐蔽着鲜为人知的抵牾。
但“天兄”(萧朝贵)与“天父”(杨秀清)之间的关系也不能大略地视为对手、仇敌,两者奇妙的政治、宗教关系以及太平天国生存的主客不雅观环境,都决定了萧朝贵的“夺权”仅是一股无法超出地表的政治暗潮。
洪秀全、杨秀清与萧朝贵的关系是太平天国早期历史发展的一条主要脉络。

在金田叛逆前后,太平天国历史上存在一个“萧朝贵时期”。
在“萧朝贵时期”,上帝会顺利完成叛逆建国前最为主要的准备事情——金田团营,太平天国也随之迎来了突进永安的辉煌。
从这层意义上说,萧朝贵是太平天国的真正铸造者。

萧朝贵地位的提高有一个发展过程。
一开始,萧朝贵和杨秀清互助得很好,在这个过程中萧朝贵逐渐造就私党,大肆揽权。
形势的突变在庚戌(道光三十年,1850年)八月杨秀清病情加重之时。
本书引用韩山文的《太平天国叛逆记》和洪仁玕的《自述》,证明杨秀清在这一年的八、九两个月病重。
另据《天情道理书》记载,在杨秀清病重期间,萧朝贵开始代理“首辅”之职,节制上帝会的教务、教权。
萧朝贵还利用直接命令、诋毁中伤、伶仃压制等手段欲使病重的杨秀清分开上帝会的权力核心。

萧朝贵的代理“首辅”地位,一贯坚持到庚戌(道光三十年,1850年)十月杨秀清复出。
而这种考试测验性超越的失落败是在辛亥(咸丰元年,1851)十月。
这时,在永安城外爆发了水窦村落之战,萧朝贵身受重伤,接着,在十月二十五日天王洪秀全颁布诏旨,敕封五王。
杨秀清、萧朝贵的地位发生根本性的转变。
永安封王,形成东王杨秀清节制诸王、一人独大的局势。
“萧朝贵时期”也告一段落。
以是我说永安封王是一场“悄然的政变”,政治格局发生重大变动。

杨秀清萧朝贵诰谕

澎湃新闻:洪秀全、萧朝贵和杨秀清的法术有何异同?

刘晨:天父天兄下凡,实际是从重巫尚鬼的广西浔州地区盛行的降僮、跳大神结合基督教教义变异而来,它的实质同巫觋并无差异。
我更方向于认为,上帝教其本源是中国民间宗教的烙印更深,或者说是披了一条西方宗教薄纱的中国民间宗教。

洪秀全、杨秀清、萧朝贵都是懂一些巫术的。
洪秀全早时被教众尊称为“洪师长西席”,洪仁玕对他崇拜之极,原来在喷鼻香港接管了一些西方宗教的正统思想和演习,到了太平天国,刚开始还和洪秀全“辨证”(谈论),但很快就被洪秀全天父天兄天妈天嫂那一套异端理论所同化,至去世对洪秀全忠贞不渝、无比崇拜,他在供词里讲“(洪秀全)常将此等天理物理人理,化醒众人,而众人心目中见我主能驱鬼逐怪,无不叹为天下奇人,故闻风信从。
且能令哑者开口,疯瘫怪疾,信而即愈,尤足令人来归”,可见洪秀全懂一点巫术、医术。
洪秀全至去世也是谈天说地,深陷自己的宗教理论里不能自拔,他是真的信奉自己创立的上帝,自己把自己给皈依了,他的宗教虔诚这一点毋庸置疑。

杨秀清、萧朝贵受过专业的“降僮”演习。
萧朝贵常常给教众“超升灵魂”,实际便是使人睡去,是某种催眠术。
冯尔康师长西席认为降僮过程中,催眠术师的暗示浸染非常主要。
萧朝贵作为暗示者的功力一定不浅,他可以让洪秀全和天上的妻子“正月宫”含情脉脉地见面、交谈,否则一味的没有效验,天兄下凡的神话根本无法在上帝会内立足。
当然这里面一定也包含一定的敲诈行为,比如集体致幻当借助药物的迷幻、麻醉等外力浸染使人产生幻觉。

由于《天父诏书》仅存卷三,多是讲定都天京后杨秀清借天父下凡处理内部人际关系和事务,杨秀凌晨期“施法”的详细手段我们理解不多,从《定命诏旨书》《天父下凡诏书》《天父诏书》等看,杨秀清的“神灵”紧张是倚靠造就浩瀚线人,溘然发难,让人惶恐,深感天父无处不在无时不在。
如溘然代天父下凡处理周锡能叛降案,此案虽然疑点浩瀚,却让刚刚封为节制各王的首辅王杨秀清积攒了足够的“神威”。
从手段上看,萧朝贵轻微“温和”一点,杨秀清非常投入,行动剧烈,“大战妖魔”时手舞足蹈,跳来跳去,把自己的脖子都弄折了。
据张晓秋《粤匪纪略》记载:“乙卯三月传伪令,合城男女皆往听。
至则杨逆自内抬出,如去世人然,众逆环护,云是夜杨逆发狂,自屋内跃出屋外,跌伤颈臂。
”这便是后来洪秀全感激涕泣,褒奖杨秀清“受了无尽的辛劳,战妖损破颈跌横”的来源。

太平天国战役形势图

太平天国崇奉体系的建构

澎湃新闻:杨秀清和萧朝贵为何能成为天兄、天父的代言人?

刘晨:洪秀全、冯云山分别承认杨秀清、萧朝贵代天父、天兄传言的神圣地位,是经由权衡的。

首先,上帝会混乱分裂的状态急需结束。
自冯云山被捕、洪秀全东去援救后,上帝会可谓内忧外祸,外有王作新等武装团练的进攻,内有不少会众利用神灵附体大搞分裂,上帝会的这种混乱状态亟待结束。
洪秀全返回紫荆山后,冯云山已远行,出于立即办理这种动荡状态的须要,急需扶植个中一二人确定为真言,辅佐于他,并避免引起更大的混乱。

其次,双方有结为同盟的可能。
杨秀清、萧朝贵二人极有心计,他们一传天父言、一传天兄言,处处掩护洪秀全的教主地位,时时守卫上帝会的理论基石,洪秀全“乃按真理以审察各条而判辨年夜家之言孰真孰假。
如此,乃证明杨秀清之言,……在此等神言中,其最主要而经秀全审判为真者,乃杨秀清、萧朝贵二人之言”。
杨、萧利用天父、天兄为洪秀全谱写神话,洪秀全以教主身份承认杨、萧的地位,这显然是双方的合营和利用。

再次,杨秀清、萧朝贵的势力迫使洪秀全承认他们传言的合法性。
杨秀清、萧朝贵在紫荆山区积累了一定的势力。
不仅如此,他们还向外扩展和造就个人势力,道光二十九年(1849)三月十六日,杨秀清跑到贵县代天父传言:“高老山山令遵正,十字有一笔祈祈。
”意思即天父出令,千祈遵守。
这解释杨秀清此时已得到上帝会其他地方会众的认可和支持,其势力并不局限在紫荆山区。
洪秀全对他们传言身份的认可,是对既成事实的承认,不用除受杨、萧会内势力压力的可能。

澎湃新闻:天王、天父、天兄崇奉体系是如何构建起来的?

刘晨:洪秀全、冯云山初创上帝教时,他们构建的以天父上主皇上帝唯一真神崇奉为核心的宗教权力体系,绝对没有想到会与文盲出身的杨秀清、萧朝贵共享,或者说,洪秀全希望独享太平天国宗教权力。

在杨、萧崛起前,洪秀全在会中紧张卖力编写、阐发教义和宗教体系的创建及掩护,冯云山紧张卖力统筹日常教务的辅导、宣扬和组织事情,二人分工互助。
在这一架构模式中,洪秀全是名副实在的宗教元首和名誉上的政治领袖,冯云山则是上帝会政治上的实际决策者。
可以说,洪秀全独尊地位的形成,与他的信徒和盟友冯云山的远见卓识及冯对洪秀全的羞辱忠心密不可分。
这时上帝教天父崇奉的代言人是洪秀全。

杨、萧崛起后,上帝教的宗教神学体系构建权被杨、萧以天父、天兄传言的形式瓜分,天父天兄宗教崇奉不再纯挚地存在于精神天下,而是被活脱脱地搬进现实社会,天父、天兄的措辞、形态被以《诏书》的形式记录下来,成为太平天国前、中期主要政略、国策。
这引发了以宗教起身、以宗教立国的太平天国之将士们的激情,故太平军以迅猛之势从贫瘠荒漠的紫荆山涌入繁华锦绣的江南之乡,定鼎东南。
这时上帝教的崇奉体系的基石是天父、天兄崇奉,其在世俗的代言人分别是杨秀清、萧朝贵,他们的地位和这一征象被广大太平天国将士认可、接管。
洪秀全宗教领袖和国家元首的地位被弱化,乃至传言为一尊木偶。

天京事变后,洪秀全沉浸在宗教天下中着力打造“父子公孙”“爷哥朕幼”的神学体系,修补而整天父、天兄、天王三位为核心的宗教权力系统,并试图统治世俗社会,如1861年的改政、改国号(“上帝天国”“天父天兄天王太平天国”),规复并强化杨秀清、萧朝贵的神格,也是这一表示。
洪秀全的目的是消弭天京事变对上帝教崇奉的瓦解,重塑天王宗教神权,再造天父代言人是上帝次子、天王大道君王全的事实,可惜民气冷淡,效果不佳,上帝崇奉逐渐沦为一潭去世水。
可以说,萧朝贵在上帝教神学体系构建和发展演化中都发挥着重要浸染,扮演着重要角色,其地位丝毫不亚于杨秀清,但从全体太平天国历史发展变迁来看,本色的紧张构建者、主角都是天王洪秀全。

澎湃新闻:韦昌辉是萧朝贵的亲信,在天京事变中杀害东王一家,跟萧朝贵有无关系?

刘晨:直接关系当然是没有的。
但天京事变不是定都后的突创造象,不能大略归因于太平天国上层腐败或政权封建化,而是从太平天国早期开始,太平天国领导集团抵牾繁殖已久的结果。
太平天国早期领导人的权力斗争是天京事变的前兆,是太平天国权力斗争史的主要一环。
萧朝贵之以是可以和杨秀清反抗,与他重视造就个人势力不无关系,韦昌辉便是萧朝贵亲手提拔并培养起来的。

其余,金田叛逆在韦昌辉家乡发动并非有时,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萧朝贵拉拢韦昌辉的结果,由于韦昌辉常常被萧朝贵安排直接出面处理主要事务,使得韦昌辉在太平天国早期活动中表现得非常积极,以是常被清方认定为“贼首”,和洪秀全并列,当然韦昌辉也确实不负众望,在金田团营中表现突出,为金田叛逆的成功发动和太平天国开国、建国做出了主要贡献。
直到太平军霸占永安,清方还未弄清太平天国的真正领导人是谁,直到洪大全被俘,清方才较为清楚地理解到太平天国领导人的排名情形。
韦昌辉其人值得再作研究,过去的研究脸谱化、大略化了。

必须把稳的是,韦昌辉与萧朝贵曾经存在的同盟关系,或也是后来杨秀清打压韦昌辉的缘故原由之一。
冯云山、萧朝贵去世后,韦昌辉始终未能递补吸收他们的权力,他们之间的抵牾长达六七年之久,终极只能通过“天京事变”的血腥一幕办理,对韦昌辉来说,只有杀掉杨秀清,才能取代他的权力。
过去天京事变也叫杨韦之变,也便是说,杨、韦之争是杨、韦之间的权力之争(实际是洪、杨权力之争),与之前的历史渊源、派系斗争或者旧恨有些关系,但更多的是个人权力冲突和抵牾。

太平军作战图

东西南北四王权力排名的形成

澎湃新闻:永安封王,太平天国东西南北四王的权力排名是如何形成的?

刘晨:太平天国领导人的排名变动很故意思,反响了早期太平天国领导层的权力斗争演化。
上帝教创教之初,紧张是洪秀全、冯云山、卢六、赐谷王家、大冲曾家这些元勋阶层运作教务。
后来冯云山被捕,卢六去世在大狱,杨秀清、萧朝贵崛起,既有权力格局发生了变动,他们联合排挤、超越冯云山,击败会内紧张反对派,打击赐谷王家和大冲曾家,当然冯云山也比较顾整年夜局,以“三兄”的身份默默接管了这一角色错位,甘居“四兄”、“妹夫”之后,这是须要容人之量的。

太平天国早期的领导人排名正式固定是通过萧朝贵代天兄传言,“秀清、朝贵、云山、韦正、达开、日纲并玉书”,直接把冯云山由第二位降到第四位。
陈玉书这个人比较特殊,广西桂平老兄弟,“土豪”出身,在金田叛逆前后排名列秦日纲之后、胡以晃之前,为早期太平天国领导层成员之一,他的地位后来被武举人出身的富户胡以晃取代,其势逐渐没落,辛酉十一年驻防平湖时仅为“庥天安”(那是个太平天国“各处是王爷”的年代),从属李秀成、陈炳文,后亦未见封王记载。
从《天兄诏书》看,陈玉书退出领导核心且不再受到重用,或也是早期杨、萧代天指示并打压的结果。

韦昌辉在叛逆之初即声明显赫,前已说过,但石达开这样一位被敌我双方都十分推崇,且与韦昌辉同是出身“丰硕之家”的开国元勋在太平天国早期的声誉并不响亮,记事至咸丰五年七月的《贼情汇纂》竟言石达开“铜臭小儿,毫无智识”。
九江、湖口大捷,轻取江西,逼曾国藩跳湖,这些“成名作”那都是后来的事了。
石达开在太平天国早期的主要活动中彷佛很少出场。
《天兄诏书》提到石达开的次数寥寥无几,可见萧朝贵与石达开关系之疏远,石达开所在的那帮村落与洪秀全表亲王家所在的赐谷村落均在贵县,这可能是因萧朝贵的宿敌赐谷村落王家和石达开走动密切的缘故。
《天兄诏书》唯一一次记载石达开拓表辞吐是他顶撞天兄。
经天兄告诫后,在《天兄诏书》中,石达开自此险些再未揭橥见地,乃至很少出场。
石达开本人在起事后的较永劫光内也不为人们关注,直到咸丰二年十月他的名字才开始涌如今清廷征剿大吏的奏报中。

太平天国以“左为上”为原则,如杨秀清的“左辅”要高于萧朝贵的“右弼”,初封五军主将时,石达开的“左军主将”级别应高于韦昌辉的“右军主将”。
洪秀全在东乡称“天王”,是受命于“天父”旨意,天父在东乡下凡传言:“众小尔们要齐心专心扶主,不得大胆。
我差尔主下凡作天王,他出一言是旨是定命,尔们要遵,一个不顾王主顾都难。
”那么在东乡建立五军主将制及五军主将位阶次序的政治安排,也有可能是“天父”授意。
只是,在后来的进军途中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政治变动。
或可推测,韦之地位超越石,以及石达开在太平天国早期声名不著,与萧朝贵和天兄对石的压制不无关系,这是符合杨、石,萧、韦彼此捆绑互助的政治格局的。

太平天国永安旧址

实际上,现在流传于世的永安封五王诏的内容有拼改的嫌疑。
苏州大学朱从兵教授认为,“太平天国早期历史的干系文献表明,洪秀全封东西南北翼五王有一个先封东西南北四王后封翼王的过程”,“当时流传的许多太平军首领名单反响了‘翼王’爵号之‘翼’字来源于业已存在的‘左翼公’和‘右翼公’,秦日纲曾任左翼公,石达开曾任右翼公”(朱从兵:《太平天国“翼王”爵号出身考——对永安封五王诏的质疑》,《广东社会科学》2012年第2期)。
照此说,最早石达开的地位可能还次于秦日纲。

张汝南《金陵省难纪略》记载了太平天国先封四王后封翼王的经由,“贼在修仁、荔浦时,止天贼及东西南北四贼旗号而已。
翼贼伪天官正丞相,秦日纲伪天官副丞相。
及围桂林,天贼下诏封翼贼为伪左军主将翼王,羽翼天朝,日纲始转正。
”早期清廷前哨的征剿大吏也一贯只知四王,而不知有翼王,这解释石达开的影响在当时还不足大。
现知《永安封五王诏》系据壬子二年原刻本《定命诏旨书》所录,但也存在重版之时洪秀全对早期的太平天国历史作了人为的安排和重修,所谓《永安封五王诏》有可能是对既成事实的确认,“又褒封达胞为翼王,羽翼天朝”一句或为后来的补增。
关于永安封五王诏系拼接的论断与我关于永安封王时萧朝贵身受重伤的论断结合起来剖析,永安封五王的盛大场景可能是虚构的。

但永安封王事实存在,其主要性在于“以上所封各王,俱受东王节制”一句,它造成东王一家独大,无论是原来和杨秀清几近于不相上下,代天兄传言的西王萧朝贵;还是上帝会的创始人,早已被杨、萧联手排挤出权力核心的冯云山;抑或是资历尚浅的韦昌辉和石达开,他们都不具备制衡杨秀清的政治成本和实力,这为日后天京事变在制度上埋下了伏笔,太平天国前期领导人的人事排名固定化、制度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