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本著作的作者叫汪辉祖,据百度先容：汪辉祖，字焕曾,号龙庄,晚号归庐,浙江萧隐士。生于雍正九年(1731),卒于嘉庆十二年(1807),其父汪楷曾任河南杞县狱吏8年。汪辉祖从前丧父,不得不为生存和赡养家庭而奔波。乾隆十七年(1752),汪辉祖到其岳父江苏金山知县王宗闵幕府,开始涉足官场,研习刑名案件。两年往后起,在江苏、浙江各地16位官员幕内充当幕宾长达34年之久。在此期间,他多次应试,直到乾隆四十年(1775),45岁的他经三次落第之后才考中进士。乾隆五十年(1785),汪辉祖结束了幕宾生涯,出任湖南省宁远县知县。几十年的幕府事情,积累了丰富的官场履历,因此他做起官来颇为干练。《清史稿》本传中记载的几件事,颇能反响他的为官之道,表示他的从政能力。不幸的是,由于其人秉性正派,嫉恶如仇,反遭恶人暗中诋毁,终被罢免,不得不以足疾告退归里。
百度的这个先容与正史上的记载有出入。《清史稿.列传二百六十四.循吏二》中有汪祖辉传，全文如下：汪祖辉，字龙庄，浙江萧隐士。少孤，继母王、生母徐教之成立。习法家言，佐州县幕，持正不阿，为时所称。乾隆二十一年景进士，授湖南宁远知县。县杂瑶俗，技逋而多讼，前令被讦去，黠桀益肆挟持；又流丐多强暴。辉祖下车，即捕其尤，驱余党出境。民纳赋不及期，手书谕之曰：“官民一体，听讼责在官，完赋责在民。官不勤职，咎由难辞；民不奉公，法所不恕。今约每旬以七日听讼，二日较赋，一日手办详台。较赋之日亦兼听讼。若民皆遵期完课，则少费较赋之精力，即多听讼之功夫。”民感其诚，不逾月而赋额足。治事廉平，尤善色听，援据比附，律穷者，通以经术，证以古事。据《汉书.赵广汉传》鉤距法，断县民匡学义狱；据《唐书.刘贲传》断李、萧两氏争先陇狱；讯断皆曲当，而心每欿然。遇泣，亦泣。或对簿者，反代请得免，卒转业动善良。每决狱，纵民不雅观听。又延绅耆问民疾苦、四乡广狭肥瘠、人情良莠，皆籍记之。宁远例食淮盐，直数倍于粤盐，民食粤私，大吏遣营弁侦捕。辉祖白上官，以盐愈禁则值愈增，私不可纵，而食淡可虞，请改淮引为粤引。未及报，辉祖即张示：“盐不及十斤者听。”侦弁谓其纵私，辉祖揭辨，总督毕沅嘉之，立驰零盐禁，时伟其议。两署道州，又兼署新田县，皆有惠政。以足疾请告，时大吏已疏调辉祖善化，又檄讯邻邑狱，因足疾久不赴，疑其规避，罢免。归里，闭户读书，不问外事。值绍兴西江塘圮，巡抚吉庆强辉祖任其事，帑节工坚，时称之。举孝廉方正，固辞免。辉祖少尚气节，及为令，持论挺特不屈，而从善如转圜。所著《学治臆说》《佐治药言》，皆阅历有得之言，为言治者所宗。初通籍在京待铨，主同郡茹敦和，论治最契。同时朱休度并以慈惠称。汪辉祖是清代乾嘉期间影响比较大的良吏和学者，生前影响比较大的还是吏治方面。他的生平在州县佐治为官就达四十年之久，因而吏治履历非常丰富，且勤于总结，留下了多部关于幕学与吏治的著作。这些著作成为幕友们必读之书，更是学幕者之必读教材而得以广泛流传，被誉为“官场舟楫”、“佐治津梁”，居官佐幕者险些人手一册，视为枕中鸿宝。以是他在当时政坛上荣誉很高，是颇受尊重的名幕，是位名副实在的“绍发兵爷”。他写的这三本书分别是《学治臆说》《佐治药言》和《续佐治药言》，还有两本《学治说赘》和《幕学举要》两本作为幕宾的实用手册。下面分别全文照录，因其笔墨并不古奥，故不做翻译，蓝色字体是我的批注。（后面几本也是如此。）
《学治臆说》
官声在初莅任时
官声贤否辞官方定，而实基于到官之初。盖新官初到，内而家人长随，外而吏役讼师莫不随机考试测验，一有糖漏群起而乘之。近利以利来，近色以色至，事事投其性之所近，险窃其柄。后虽悔悟，已受牵持，官声大玷，不能符民口之矣。故莅任时，必须振刷精神，勤力检饬，不可予人口实之端。（注：踢好头三脚，还要避免伤趾头。）勿彰前官之短人无全德，亦无全才。所治官事必不能一无过举，且好恶之口，不免异同。辞官之后瑕疵易见，全赖接任官弥缝其闪失落。用心刻薄者，多好彰前官之短，自形其长。前官以迁擢去，尚可解嘲。若缘事候代，寓舍有所传闻，必置身无地。夫后之视今犹今之视昔，不留余地以处人者，人亦不留余地以相处，徒伤厚德，为父老所鄙。（注：这点至关主要，不要轻易臧否他人。）勿苟为异同立身制事，自有一定之理。催人是倚，势必苟同；以己为是，势必苟异。苟同者不免苟异。苟同者不免党随，苟异者必致过正。每两失落之。惟酌于天经地义而不存人己之见，则无所处而不当。故可与君子同功，亦不妨为小人分谤。（注：这段末了一句要紧。）为治不可无才
才者德之用，有图治之心，而才不敷以济之，则内外旁边皆得分盗其柄，以求自济其私。故一事得手须自始彻终通盘熟计，实能收之，然后发之。万一难以收局，且勿卤莽开端。盖治术有经有权，惟有才者能以权得正，否则守经，犹恐不逮耳。（注：这段不用阐明，有德无才终极的后果也是为政失落德。）多疑必败疑人则信赖不专，人不为用。疑事则柔嫩寡断，事不可成。二者皆因中无定识之故。识不定则浮议得以摇之。凡可行可止必先权于齐心专心。分不应为者，咎有不避；分应为者，功亦不居。自然不致畏首畏尾，是谓胆生于识。宜因时地为治有才有识可善治矣。然才资练达，识资明通。遇有彼此殊尚，今昔异势者，尤须相时因地筹其所宜。若自恃才识有余，独行其是，终亦不能为治。譬之医师用药不知切脉加减，而专袭成方，则（上草字头下漫）蓍杀人，未始不与砒信同祸。（注：主要的是实事求是。）旧制不可轻改今人才识每每不若古人，古人所定章程总非率尔，不能深求其故，任意更张，则操持未周，必致隐贻后累。故旧制不可轻改。（注：改旧制宜做增量以替代存量。）陋规不宜遽裁裁陋规，美举也。然官中公事廉俸所入，容有不敷支给之处。因此因俗制宜，取赢运用忽予汰革，月前自获廉名，连用无所出，势复取给于民，且有变本而加厉者，长贪风开讼寡害将滋甚板之陋规不能再复而公事棘手不自爱者，因之百方扣别，奸宄从而托故善良转难乐业是谁之过软？陋规之目，各处不同，推吏役所供，万无受理，他若平余津贴之类，可就遍地所环境推敲调处，去其太甚而已，不宜轻言拔除。至署篆之员，详革陋规，是谓慷他人之慨心不可问，君子耻之。（注：急于触动既得利益会徒增事情难度。）常例应酬不宜独减凡有陋现之处必多应酬。取之于民，用之于官。谚所谓以公济公非实宦囊也。久相沿，已成常便，万不容于例外加增，断不可于例中扣减。倘应出而吝，象齿之焚，不必专在贿矣。（注：陋规也是既得利益。）美缺尤不易为俗所指美缺，大率陋规较多之地，岁例所入大家预筹分润。善入而善出，惟才者能之。或不长于入而不能不出，则转自绌矣。虑其细而入之不谨，过不旋履。惧有祸而入之稍慎，又不敷以应人之求。故美缺尤不易为。自好者，万不宜误听鞭策垂涎营调。白喷鼻香山诗云劝娱懂仆饱，始知官职为他人。今之为美缺者，饱僮仆而已，妻妾欺娱其名也，实且贻子孙之累为。余向客归安，夜中闻雁，有“稻粱群鹜共，霜露一身寒”之句，非有所感也。主人王晴川讽咏数过，潸然泣下。明年以终养辞官。居美缺者可不常自儆乎？（注：分肥者众。）须为百姓惜力
先儒有言，一命之士苟把稳于爱物，于物必有所济。身为牧令，尤当时存此念。遇地方公事不得不资于民力，若不严察吏役，或又从而假公济私，扰累何堪，故欲资民力，必先为民惜力，不惟挥怨，亦可问心。勿以土物充馈遗地产土，宜非有上官之利也。偶因取给之便，奉上官、赠僚友，后造沿为故事，乃至市以官价，重累部民，毒流无既，如之何可为厉阶也。故旧规所有，尚宜斟量裁减。若所产之物素未著名，断不可轻用馈遗，贻后人之害，祸同作俑。（注：向上级赠予土特产自古以来便是君子君子所不齿。）官价家宜有检制
境当孔道，寒暄殷繁；器用食品，闻有官价之名。或取自铺户，或供自保役，非摊派即垫赔，原非善政。然陋习相仍，概予裁革。转恐事多棘手，此宜量为节制。可己则已，万勿任见小幕客、渔利家人，借端市索，教民力不堪，激而上控。保富藏富于民非专为民计也。水旱戎役，非财不可长民者。保富有素，遇需财之时，恳恻劝谕，必能捐财给匮，虽吝于财者，亦感奋从公，而事无不济矣。且富人者，贫人之所仰食也。邑有富户，凡空手发迹者，皆可藉以资生。至富者贫，而贫者益无以为养，有公事必多梗治之思。故保富是为治要道。（注：要懂得藏富于民，这是精确的。但联系下一段笔墨又来了问题，那便是官府不能仅仅为富人撑腰。）保富之道官不洁已，则境之无赖偕宫为孤注扰富人以逞其欲。官利其驱富办，而讼可以生财也。阳治之而阴亮之。至富人不能赴诉于官，不得不受无赖之侵凌，而小人性长，官为民化矣夫！
朝廷设官除暴安良，有司之分。怜暴是纵，惟良是侮。负国负民，天岂福之，故保富之道，在严治诬扰，使无赖不敢托故生事，富人可以循分无事，而四境不治者末之有也。办赈勿图自利此不便言，且不敢言。然亦不忍不言。地方不幸而遇凶年，自查灾以至报销，屑屑需资，不留馀地。费从何出？不便言，不敢言者此也。但克减赈项以归私果，被灾之户，必有待赈不得，流为饿殍者。上负圣恩，下伤民命，丧心不法，莫大于是。此吾所为不忍不言也。昔济源卫公哲治牧郑州，尽出赈赢，设楼流所，赡养仳离，雁户全活无算。同时办赈之吏竞笑其迂。然肥橐者多不善后，公独简在。宸衷不数年，累迁至安徽巡抚，陆工部尚书致仕尹中堂。文端公继善总督两江时，余尝见其办赈条告，末云：千末云倘不肖有司克赈肥家，一有见闻断不能幸逃法纲。即本部堂稽察查察检察有所不到，吾知天理难容，其子孙将求为饿殍而不可得。痛哉言乎！
读至此而不实力救荒，其尚有民气也哉！
（注：这条本是天经地义之事，但还要单独写出，可见清朝官场何其腐败。）法贵准情余昔佐幕，遇犯人有婚丧事，案非重大，必属主人曲为矜恤，一全其吉，一慰其凶。多议余迂阔。比读辍耕录匠官仁慈一条，实获我心。匠官者，杭州行金玉府副总管罗国器世荣也。有匠人程限稽违案具，吏请引决。罗曰：吾闻其新娶，取责之，舅姑必以新妇不利，口舌之馀不测击焉，姑置勿问。后或再犯，重加惩处可也。此真仁人之言。乾隆三十一二年间江苏有干吏张某治尚严厉，县试一童子怀挟旧文，依法枷示，童之姻友环跽乞恩，称某童婚甫一日访满月后补枷。张不允，新妇闻信自经。急脱枷。童子亦投水去世，夫怀挟宜枷，法也。司法非过，独不间律设大法礼顺人情平？满月补枷，通情而不曲法何不可者，而必于此立威，忍矣，后张调令南汇坐浮收漕粮，拟绞勾决。盖即其治怀挨一事，而其他惨刻可知。天网恢恢，捷如桴鼓。故法有一定，而情别于端。准情有用法，庶不干造物之和。（注：此条讲法理和情理的关系。）能反身则恕且身为法吏，果能时时畏法，事事奉法乎？贪酷者无论，即谨慎自持，终不能于廉俸之外一介不取。如前所云陋现何者不干国法。特宿弊因仍，民与官司法所不及，相率幸免耳。官不能自闲于法，而必绳民以法，能无愧欤故遇愚民犯法，但能反身自问，自然归于平恕。法所不容姑脱者原不宜曲不宜曲法以长奸情，尚可以从宽者，总不妨原情而略法。宜求不干清议是非之心人皆有之，当未遇时，闻谈长吏害民之政，未尝不扼腕太息。□乎得志，则昧殷鉴之谓，当局者迷，古今同慨。故幸而居官能回念扼腕之故，常求不干清议，自无失落政。吏不可墨我朝立贤无方，用惟其才。高门贵胄，世受国恩，目染耳德，蚤娴吏治所虑，成长华贵，止如富贵吾所自有当日凛象齿焚身之戒，力求无替家声，至寒怆之士，科第起身，视白首穷经者遭逢天坏，岂可遽舍所学同于猾吏之为？若乃进以他途，尤必自问可用于时而后求为时用，何致一登仕版即不自爱，既为牧令，皆有廉有俸，有自然之利，无论美缺，即缺甚不堪，总胜舌耕糊口，尽心为之尚恐未能称职，有孤民望如复，民以生重负设官之义，鬼神鉴之矣。昔孙西林师长西席含中官浙藩时，常禄之外，不名一钱，或劝为子孙地，曰吾未见红顶官儿孙至于行乞。如其行乞，则祖宗之咎也。闻者至今诵之。墨吏不必为吏不可墨，固已。余则以为匪。惟不可亦且不必。数十年前，吏皆洁，谨拆狱以理。间以贿胜，深自讳匿。自一二亏帑之吏，藉口填补，稍稍受贿。讼者以贿为能官推贿径不开，莫得而污之。偶一失落检，墨声四播。盖家人吏役皆甚乐官之不洁，可缘以为奸。虽官非事事求贿，而若辈必曰非贿不可，假官之声势，实役之橐囊。官已受其挟持，不能治其撞骗，且官以墨著，讼者以多财为雄，未尝行贿亦冒贿名。其行贿者，又好虚张其数自诩。富豪如果费藏镪三百两，必号于人口五百两。而此三百两者说合过付吏役，家人在在分肥。官之所入不能及半，而物议谣传多以虚数布闻上官之贤者，必被他事弹劾，即意甚怜才，亦必予以愧厉之方其不贤者，则取其半以办公，而所出之数已浮于所入之数，不得不更求他贿，自补其匮，而上官之风闻覆至。故贫必愈墨，且愈贫阳谴在身阴祸及后。则何如洁已自守者。临民不作，事上无尤乎。清不可刻清特治术之一端，非能事遂足也。尝有洁己之吏，傲人以清，为治务严，司法务峻。雌黄在口大家侧目。一事偶失落，环聚而攻之。不原其过所由起，辄曰廉吏不可为，夫岂廉之过裁。盖清近于刻，刻于律己可也；刻以绳人不可也。（注：这段话有道理。）假命案断不可蔓延应抵命案，吏役尚知畏法。惟自尽践毙等事，更易蔓延滋扰。盖百姓无知，最惧催人命牵连，威吓撞骗易于藉口，全赖相验时力归大略单纯。凡自尽人命，除乌起威逼或有情罪出人，尚须覆鞫；其于口角轻生仅可当场断结，不必押带进城，令有守候之累，如去世由路毙及失落足落水则验报备案不待他求。有等鹘突问官妄向地主两邻根寻来历以辗转扯拉，徒饱吏役之橐，不法何有纪极哉。（注：这一段及后面几段实在都是说的一件事，即司法不可扩大化，不能殃及无辜。）盗案宜防诬累
安良必先治盗，而寄赃买赃之累又因治盗而起，凡诬扳窝伙，犹可把稳访察。至寄买赃物之处，实为舆论之所不著。不惟黠于贼易挟嫌移祸，且有捕役牢头择殷教柔因而为利者，即官为审释，良民已受累不堪矣。浙中旧习获赃到官率供无主之案，混认多赃，指某某寄顿，某某价买。承行之吏据供吊赃佥差四出，治赃无着落，终以游供完结。而役婪于秦，吏分其肥，愿民被获贼之害，境内不受治盗之益。余居乡时，深知此弊，故佐主人治盗惟严究有主之贼而不起无主之赃。前于药言大抵言之，今录大略单纯之法于在以备采录：
平凡窝赃，止须饬地保谕，吊谕内注明速将原赃交保禀解，不必到官。如果被诬，许自行呈诉。慎毋托放倭延致干差扰响。在嘉湖幕中行之民以为便，未有不缴不诉者。
案重赃多必须差吊者，檄内注明止许吊脏不必带审。如未买米寄，听本人吴诉毋许提人滋扰。庶捕役不敢肆横。以被诬呈诉者，受词时即提犯质释，俾免守候。或干词内批释，不必令乎民与赃匪对簿以恤善良。无论为窝为伙买赃寄赃，有恤称与贼并不相识，横被诬扳者个中必有教供之人，可令被诬者亲立调人之中先令贼犯指认如指办模糊立时逾归安业，专治贼犯以诬良之罪。然此法须时时变通，用之习以为常，则其人式样教供者亦能预先说知。倘以识面为非诬，恐又成冤狱耳。至印官事冗，小窃案件有不能不发佐贰代讯之势，但听其查办，即不兔有需索之弊。应今讯毕即送革供统统，传主传主希赃俱由亲核，庶权不下移，民不受扰。办重案之法，一人治一事，及一事止数人者，权一而心暇，自可无误。或同寅会，鞫事，难专断，或案关重大，牵扯多人，稍不静细即滋冤抑。遇此等事须理清端绪，分别重轻，可以事为经者，以人纬之，可以人为经者，以事纬之。自为籍记，成算在胸，方可井井有条，不堕书吏术中，其主音各别，须用通事者一语之讹毫厘千里，尤宜慎之又慎。办案宜有断制断制云者，非师心自用也。案无大小，总有法规可援。援引既定，则例很无干者，皆无庸勾摄人少牵连案归简净矣。乡见貌为精慎之吏，不知所裁，以极细事而累及邻证，延曼不休。有因而破家酿命者，曾为寒心，敢陈苦口。邻境重案不宜分畛域
守土之官，治不越境，似也。然遇邻境命盗重案，一有风闻即宜星火缉访。稍分畛域，受之以需，致犯得远窜，已失落敬公之义。其或假道境内，终且牵连，被议，岂非自取之乎！
社义二仓之弊
设蓄积于民间，社义二仓尚已，然行之不善，厥害靡穷。官不与闻，则饱社长之橐。官稍与闻，则恣吏役之好。盖贷票之户，类多贫乏，出借难缓，须臾还仓，不无延宕，官为钩稽，吏需规费，莞论之司终多赔累。故届更替之期，畏事者多方规避，牟利者，百计营求。甚有因而亏那仅存虚籍者。此社长之害也。其或勤捐之日，勉强书捐。历时久远。力不能完，官吏从而追呼，子孙因之受累。此揭户之害也。此等良法，固不宜因噎废食，究不容刻舟求剑。欲使吏不操权，仓归实济，全在随机应变，因地立法。旧有捐置者，务求社长得人，为之设法调处捐户。如果无力完缴，亦不防据实详免。若本末捐设，断不必慕好善浮名，创捐贻思。清理民欠之法花户欠赋，是处有之，顾亦有吏役侵收冒为民欠者。余署道州，因前两任皆在官物故，累年，民欠不得不收，因创为呈式，令投谋之人，于呈面注明本户每年应完条银多少，仓谷多少。无欠则注全完。未完则注欠数，除命盗外，平凡户婚田上钱债细事，俱批今完欠，候鞫欠数，清完即为听断。两造乐于结讼，无不克输将，间有吏役代完侵蚀，字据可凭，立予查追，清款其无讼案者。完新赋时饬先完旧欠。行之数月，欠完过半。第此事必须实力亲猪。方有成效，倚之幕宾书交，总归无济。申明高下易隔之故或问：何以谓之高下易隔？曰“理甚易明，事则不能尽言也。为上官者，类以公事为重，万不肯苛求于下。而旁边结事之人，不遂其欲，辄相与百方媒孽。昔吾浙有贤令，素为大吏所器。会大吏行部过境，旁边沫求未厌，统统供储皆凶险为撤去。晓起灯烛，夫马一无所备，遂撄大吏之怒，摭他事劾去，此隔于上之一端也。又有贤令，勤于为治，织矩必亲，赏罚必信。其吏役有不得于司阍者，遇限期未必德迟而出此其反也。又不即为转禀，率令枉受逾限之谴。此隔于下之一端也。被害者，据实面陈，何尝不可立徵其弊。然若辈势同狼狈，所易之人，肆毒尤甚。安能事事演禀，频犯投鼠之忌，故帮下情终不可以上达，曰易隔也。（注：这里点出过去幕僚的主要性。）用人不易吾友邵编修晋涵曾经言今之更治，三种人为之官拥浮名而已，三种人者，幕宾、书吏、长随也。诚哉言乎，官之为治，必不能离此三种人，而此三种人者邪正相铝，求瑞人于幕宾已什不四五。书吏间知遵法，然视用之者以为转移。至长随则罔知义理，惟利是图，倚为腹心，鲜不偾事，而官声之玷，尤在司间。呜呼，其弊非说所能罄也。约之获恐稽察查察检察难周，纵之必致心股并肆，由余官须自做之说而详绎之，其必有所自处乎？宜防旁边壅弊给事旁边之人，利在朦官舞弊，最惧官之线人四彻。凡余所云延接名流，勤见吏役，皆非旁边所乐。必有多其术以相扰制者，须将简号房不得阻宾，及交役事应面禀之放开诚宣告，示贴大堂，研大家共见共闻，并于理事时随便言谕，庶旁边不敢弄权，线人无虞壅弊。差遣吏役不可假手代笔
署中文字，不能不假手亲友，至标吏办稿，签役行脾，虽公事甚忙，必须次第手治。若地处要冲，实有势难兼顾之时，不便留续以待。则难理词状，即付值日书吏承办。应差班役，可于核稿时填定姓名。总不可任亲友因忙代笔。开寅缘贿诧之渐。拒捕不宜轻信此条已具佐治药言。今复及之者，幕不见役而念民故意，常平官未见民。而信役，放气易激，役不得逞志于民。辄貌为可怜之状，或毁檄，或毁衣，以民之顽横面陈于官，从而甚其辞焉。谓其目无官法也，官未有不色然骇，勃然怒者。官怒而役狡行，民害生矣。大拒捕有犯人，尽知之为监臬，为盗劫，犯罪而求幸免脱，因此敢拒捕也。若催赋传讯，民尚无罪，何致拒捕、偏听而轻信之，一役得志群役转相效仿，民之得自全者几何？当役禀时，平心熟察。则装点之弊，自然流露。姑将原檄存销而止以应办之事另缴改差、及其人到官事结告以拒捕罪名及以是不速办拒捕之故。民知爱畏，即亦役不敢再前故技。宜勿致民破家
谚有之破家县令，非谓令之权若是。其可畏也，谓民之家恋于今，不可不念也。令虽鄙人，必无忍于破民家者。然民间于金之家，一受讼累，鲜不破败。盖子金之产，岁息不过百有余金。婚丧衣食，仅取足焉。为以五六金为讼费，即不免称贷以生。况所费不止五六金乎？况其家木皆于金乎？受牒之时，能恳恳侧恻剀切化诲，止一人讼，即保一人家。其不能不讼者，速为激结，使无大伤元气，犹可竭力补苴，亦庶几无乔父母之称与？与上官言不宜径书是说也有所受之也。余性率直，言无不尽。居乡、佐幕无不皆然。将谒选人，故人赠别，谓对上官，言须慎默。余虽服膺，猝难低廉甜头。凡遇上官讯问公事，无不被款直陈，幸叨信赖，免于咎戾。然有赏识最优之上官，一日询及家世，遂缕述鸟私，备据素悃。上官曰：于有退志乎，又谨对曰：不敢冒昧，异日力不能支，惟祈恩鉴矣。甚蒙容许，并喧谕不宜恋栈之故。越一年余伤足告病。忽以前语致疑，指为规避，再三验实，甫获放还。益感故人之戒，非出生不知。放对上官言不宜径尽，机不密，则失落身。可不慎哉！
（注：这段及后面几段堪称“做官经”。）事未定勿向上官率陈率陈之故有二，一则中无把握，姑舌上官意趣；一则好为夸年夜，冀博上官稍誉。不知案情未定，尚待研求，上官一主先入之言，则更正不易。至驳诘之后难以声说。势必护前迁就，所伤实多。上官必不可欺
天下无受欺者，矧在上官，一言不实，为上官所疑。动辄得咎，无一而可。故遇事有难为及案多牵窒，宜积诚沥悃陈禀上官，自获周行之示，若诳语支吾，未有不获谴者。苍猾之名，宦途大忌。勿臧否上官寮友
事有未惬于志者，上官不妨婉净，寮友自可昌言。如果理明词达，必荷屈服。若不敢面陈而退有藏否，交友不可，况事上乎？且传述之人，词气不无增减，稍失落其真，更益闻者之怒，惟兴口戎，可畏也。告下之语必须详细吏役乡氓，均无达识。凡差道听断，不将以是然之故详细谕知，必且倍于遵率，吏役则周折。贻误乡氓则含混滋疑，均足累治。旧典关动徵者不可不举教民之要，不外勤惩二端。如朔望行喷鼻香，宜讲圣谕。劝农课士，乡饮宾兴，尊礼师儒，采访节孝之类，皆劝恳之灼然者。近多目为具文。余初莅宁远时，方孟夏，示日劝农，皆讶异。数至乡饮酒礼，吏莫详其仪注。不揣迂腐，统统典，次第行之。三四年中，线人一新。顽情本面，士奋科名，妇知贞节。用力无多，奏效甚矩。夫通都大邑犹曰公务殷繁，不逞兼顾。若简僻之区，何致夙夜鞅掌而亦发驰不举乎？吾愿图治者先由此始。治莠民宜严
慓悍之徒生事害人，此莠民也，不治则已：治则必宜使之畏法，可以破其胆，可以杀其翼。若不严治，不如且不治。盖不速治若辈，犹俱有治之者，治与不治等。将法可玩而气愈横，不至殃民，罗辟不止。道德之弊，酿为刑名。韩非所为与老子同传，而省待多盗。先圣蔌子产为遗爱也。干才可备缓急者宜留神然个中央有勇干之才，错走路头者，亦宜随时察识，阴为籍记，或选充练保，或收补民壮。慑之以威。怀之以德，使其明晓礼义，就我范围。设遇缓急，未始不可收驱策之功。第此乃使诈使贪之妙用，非有知人之明者，不能略一失落误，关门养虎矣。安命饮啄前定，况任牧民之职，百姓倚为休戚乎？不有宿缘，安能为治。缘尽则去，非可以人谋胜也。能者有迁调之势，而或以发扬见抑，庸者无迁调之才，而或以真朴极受知，且有甚获上而终蹉跌，甚不获上而荷携据者。谋而得，不谋而亦得，愈谋而愈不得，有定命焉。知其为命而勤勤焉，求尽其职，则得失落皆可不计，即不幸而遇公过挂碍，可质天地，祖宗可见。寮友姻族不敷悔也。勿为非分之事趋吉避凶，理也。公而忘私，不当存趋避之见，惟贪酷殃民，业业脞矿职，及险诈险谋，因而开罪者，咎由自取。外是则皆命为之矣。然福善过氵㸒，天有显道，以约失落鲜至觉不罹大戾，恣行威福之人、幸保今名、百无二三。不败则已，败必不止发黜。能辨休咎者，为吾分之所当为，而不为吾分之所不当为。自符吉兆而远凶机，趋避之道，如是而已。事慎创始非万不得已，止宜萧规曹随。与民安歇，微特孽不可造，即福亦不易为。不然，如社仓如书院、岂非地方盛举？而吾言不必创建，独非人情乎能？社仓之弊前已言之，书院之名经始劝捐于民，总不无所费、及规模既定、或简要人情而荐刘主讲，其能尽心督课者，什不得三四。师既公属空名，弟亦遂无实学。以间阎造就子弟之资，供长吏摩酬情面之用，已为可愧。其尤甚者，资不给用，则长吏不得不解案以益之，而归咎于始谋之不藏，是作甚乎？夫书院犹有遗累，况其他哉！
故善为治者，切不可有好名喜事之念，冒昧创始。（注：这段话有一定的道理。）遇仓猝事勿张皇天下未有不畏官者。官示以不敷畏，则民玩，至官畏民。而犷悍之民遂无忌惮矣。抗官哄堂，犯者民而使之敢犯者，官也。事起仓猝定之以干，尤贵定之以静，在堂勿退勿避座，庄以临之，诚以谕之，望者起敬，闻者生感，犷悍者无敢肆也。张皇则酿事矣。临民者不必猝遇其事而不可不豫其理。以是豫之者，全在平日有亲民之功，民能相信；则虽官有小过及事遭难处，亦断断不致有与官难堪者。进退不可游移仁而进，经也；不获已而思退，权也。志乎进则尽职以俟命，虽遇吹毛之求索，分不能辞。斩于退则知止而洁身，虽有破格之恩荣，义无可恋，故既明去就之界，当择一途自主。如游移未定，势必首鼠两端，跋前疐后。退大不易
进之难非难进之谓也。凭人力以求进，必好为其难，每每天不可以人胜，徒有失落已之悔，此其故。难难言之。至退亦不易、则非及之者不能知也。不获乎上，万无退理。然遇上官宽仁体恤、转得引身以退，幸而获上重其品者，欲资为群僚矜式，爱其才者，欲藉为官事赞襄、责以匪懈之义，不可偷安，督以从公之分，不宜避事，病则疑为伪饰，老则恶其佯衰、戴德以恩縻之，惧威以威怵之，非平素无顾虑之处，必临事多瞻顾之虞，须客得官轻，立得身稳，方可决然舍去，嗟乎！
是岂一朝一夕之故哉！
治贵实心尤贵清心治无成局，以为治者为准，能以爱人之实心，发为爱人之实政，则生人而当谓之仁。杀人而当亦谓之仁。不然，姑息者养奸，则愎者任性，邀誉者势必河人；引嫌者谁知有我，意之不诚治于何有。若心地先未光明，则治术总归涂饰，有假爱人之名而滋厉民之弊者，恶在其为民父母也。故治以实心为要，尤以清心为本。（注：这段说的是官德。）
余既徇坊培两儿之请，开雕臆说，同窗生归安慎习严咸熙选河南夏邑令假还，春雪载涂，不还数百里，渡江相访，曰：某之辞韩城而出都门也，吾师授佐治药言一册，命求教于旁边，愿有以益之。嗟乎！
迂拙如药言，乃重为吾师所契至于斯乎！
因出臆说，商定烧烛剧谈，引前绪而申之，不觉东方遽白，既别去又手疏得五十则，古人综谕管理，言约旨该，余琐细条分，至悉数之，不能终，其物自维衰废无用于世，而益望吾党友朋尽亲民之义，安斯民于太和乐，育之中，鉴此心者，知不以辞费为嫌也因续付剞氏，邮致习严肃其可云甲寅三月既望，辉祖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