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9月4日,在鼓浪屿被列入天下文化遗产名录近两个月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干事伊琳娜·博科娃女士来到鼓浪屿著名的黄家花园,亲自为鼓浪屿颁发了天下遗产证书。
当天,笔者有幸出席了授牌仪式,家乡获此殊荣,与有荣焉。

回望一个多世纪前,厦门作为“五口通商”口岸之一,鼓浪屿成了“万国租界地”。
这是近代中国最早打仗西方社会的地区之一,这里有西方列强留下的历史印记,有自然景不雅观和人文景不雅观的有机领悟。
以“历史国际社区”作为天下文化遗产的定位,让鼓浪屿多元的文化内涵得到了更大延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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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变幻,沧海桑田。
鼓浪屿申遗成功背后,除了那些教堂领馆、世家府邸、名人轶事之外,实在还有许多尘封的故事和宝贵的史料,在其精细恬适的西式外表之下,铭刻着厦门近代百余年的动荡与沧桑。

站在黄家花园放眼望去,左前方百米之遥的晃岩路30号,是创建于1922年的中国银行鼓浪屿办事处旧址(现公民银行货币文化馆)。

图右为原中国银行鼓浪屿办事处旧址,左为公民运动场(陈石摄)

这幢不起眼的小楼位于岛上核心地段,面向当地俗称为“番仔球埔”的公民运动场,左傍建于明朝的保生大帝宫庙兴贤宫,俗称“大宫”(1985年被拆,现马约翰广场),右临黄家花园(印尼华侨、中南银行创始人黄亦住师长西席1920年投资兴建),背靠标志性景点日光岩。
在兴贤宫背后隔着两三户人家的一幢红砖楼,便是笔者曾经居住30多年的老宅。

建于明朝的兴贤宫(网络资料)

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鼓浪屿和中行鼓浪屿办事处竟然不经意间扮演了一个与百姓生活乃至与国家命运干系的角色。
作为土生土长的原村落夫,作为中国银行的后来人,作为曾在解放家乡的部队服役过的前军人,我很难忘怀那段不屈常的故事。

一、民族危亡,中行员工当仁不让,沦陷区侨汇经营纾民生。

我有一张老照片。
照片里,48位年轻人身着军装,打着绑腿,精神抖擞,“军容”严整。
这是1937年夏天厦门中行员工在鼓浪屿参加军训后的留影,拍摄地点在日光岩山脚下“港仔后”沙滩上,中间山腰处那幢七孔回廊两层楼为郭春秧别墅(喷鼻香港北角春秧街因其得名)。
此照片多年前由中国银行总行办公室从国家档案二馆淘来,笔者在总行影展中见到后,愉快不已,立马翻拍带回,供在中国银行福建省分行行史馆里。

1937年夏,厦门中国银行员工在鼓浪屿军训留影(陈石供)

这张照片真实反响了“七七事变”前后黑云压城的严厉场合排场,记录了包括银行在内社会各界组织义勇队开展演习的情形,展现了厦门老百姓的爱国情怀和民族气节。

那年夏天果真不平静。
8月13日,淞沪会战爆发。
随后,包括厦门中行在内的十几家中外银行相继撤往鼓浪屿公共租界业务。

1938年5月10日凌晨,日军十几艘兵舰满载着近五千名海军陆战队士兵从金门出发,悄悄驶入厦门五通一带海面,凌晨2点半从五通强行上岸,在飞机和炮火掩护下,一起猖獗屠戮,攻进市区。
据长辈回顾,当时,日军飞机避开鼓浪屿租界,转而轰炸扫射厦鼓轮渡,有舢板和民众被击中。
厦门军民顽强抵抗三天三夜,约7000余人遭日军屠杀。
13日,厦门全岛沦陷。

厦门沦陷后,作为福建省统领行的厦门中行撤出机构职员,顾子余副理、黄呈栋襄理率司帐文书并案卷转移到喷鼻香港,组织闽行驻港通讯处,南洋及国外对厦汇款均由驻港闽处洽转中行鼓浪屿办事处办理。
1940年7月中行转移到永安,翌年4月再转移至龙岩。
中行鼓浪屿办事处仅留下顾景升、王泉保两位襄理,并添设两位副主任带领部分员工在岛上坚持业务,办事处实际上已成为对内对外均以省行名义行事的机构。

战火肆虐,血雨腥风。
短短几天内就有11万难民涌入鼓浪屿公共租界避难,而当时厦弟子齿仅有18万。
随着日寇封锁航道,岛上生活物质极度匮乏,十几万人挤在不敷两平方公里的弹丸之地,鼓浪屿不堪重负,陷入有史以来最阴郁的悲惨田地。
虽乡绅民众大力救助,仍有许多难民忍饥受饿,流落街头,饿去世人的事每天都在发生。
浊世中,中行鼓浪屿办事处员工冒着生命危险坚守岗位照常业务,表现出极大勇气和敬业精神。

闽南地区是著名侨乡。
由于中国银行国外通汇地点和省内机构分布广泛,侨汇解付安全迅速,深得侨胞侨眷信赖,福建侨汇有60%通过中行汇入,且绝大部分集中厦门解付。
1936年,厦门地区侨汇达5835.5万元,个中经中行汇入就达2341.5万元。

炮声中,大部分侨汇信局逃到鼓浪屿,少数迁到泉州,个别选择留守厦门。
据统计,1938年,鼓浪屿有侨批信局68家,厦门26家。
由于沿海被日军封锁,各家书局皆陷入停顿状态,银行无法合营,汇款无法解付,广大侨眷生存受到极大影响。
唯有中国银行坚持冒险运款解汇,以纾侨眷之困苦。
随着大批侨汇信局的聚拢,也使得鼓浪屿成为闽南侨汇的新枢纽。

回顾这段历史,不得不提及当年在业界颇有名气的中行合昌信局,对前辈的聪慧和远见感到由衷钦佩。
1937年,厦门中行审时度势,专门成立合昌信局,对外与中行是两块牌子,以民营信局名义开展一样平常侨汇业务,对内实为中行的组成部分。

合昌信局凭借系统编制、成本、渠道和现钞等上风,本着赞助侨胞、做事社会之精神,直接参与登门派送,并打破日寇封锁,从鼓浪屿密派干员,冒险挑运侨信过海经嵩屿转运泉州,确保侨汇清解,在侨胞中树立了良好信誉,迅速崛起成为业界领头羊。
1938年至1941年间,就有158家书局委托合昌信局代付,外洋华侨汇款险些完备集中在厦门中行代解。

1940年8月8日,新加坡中国银行签发,鼓浪屿中国银行兑付的汇票(《侨批.海上金融之路》)

1940年11月28日印尼巨港华侨银行签发、入鼓浪屿中国银行账的汇票(黄青海 供)

合昌信局移驻泉州避难后,仍在鼓浪屿办事处内附设分号代理中行收发侨信汇款。
对合昌信局侨汇业务中碰着的困难和问题,中国银行总管理处商请国民政府财政部、交通部予以折衷,有效肃清了系统编制性障碍和行业间困扰。
财政部希望交通部“体念鼓浪屿环境分外”,立即转饬福建邮政管理局,许可合昌信局鼓浪屿分号直接“寄发外洋批信,以维侨汇”。

1940年2月19日,国民政府邮政总局致函福建邮政管理局电称,“查中国银行奉命办理侨汇,系实行国家抗战金融政策,邮局自应特殊通融予以统统便利,嗣后对付合昌批信局代中国银行收发之批信,无论其封面写合昌转中国银行或中国银行转合昌或仅写中国银行,如国外邮政不发生问题,应一概予以放行,不得扣留。
”可见侨汇对付国计民生是何等主要,可见中行于厦门沦陷期间在做事侨眷方面发挥了多么主要的浸染。

1941年1月18日马来西亚巴生华侨银行签发、入鼓浪屿中国银行账的汇票(黄清海 供)

中行闽驻港处回答总驻港处信函中提及“至厦门失落陷,闽省沿海一带风鹤频惊,信局不愿冒险存款内地,各内地同行亦均减少库存,停滞解款,甚至南洋侨胞汇款无门,大起惶恐,纷电院部设法救援。
当时本行仍本为国家接管外汇、补助侨胞宗旨,冒险运款,勉力送解。
虽在敌机敌舰威胁轰炸之中,漏夜作书,照样进行。
侨胞困苦乃得解除。
而南洋各信局亦悉本行,恳托代解,计闽属侨汇经由本行经汇者占70%,除大宗电汇、汇票不计,仅零散批信,经由本行直接投递侨胞家眷者,自(民国)廿六年开办至廿八年十月,共计解信件520475件,计款17202027元。

陈嘉庚师长西席在《南桥回顾录》中,对中行在厦门沦陷后坚持为侨胞沟通侨汇予以很高的评价。
“敌陷厦门,扰及潮汕......银行或缩或停,一部分民信局则乘机牟利,抬高手续费……幸中国银行负叛逆务,便设办事处于闽粤内地各城市村落庄,而谋补救,款无论多寡,地无论远近,路无论通塞,皆乐于收汇,而汇水又甚低廉。
近月来我侨胞远处乡国之父母兄弟姐妹,得如涸鲋获苏于勺水着,年夜半恃此”。

好景不长,1941年12月7日太平洋战役爆发。
8日,日军溘然上岸鼓浪屿,昔日的公共租界也沦为敌占区。

日军迅速盘踞各国领事馆、工部局、银行、洋行、邮电局、大北电报局等,抓捕了大批外国人和在上述机构供职的中国人。
中行鼓浪屿办事处所有员工和警役也遭捆押,拘留在博爱医院,经鞠问后开释(据行史记载,“屿处沦陷时,计有同仁40余位,警工20余人”)。
办事处卖力人则被日海军兴亚院经济部押往银行清点库存现款和账目。
银行库房铁柜被以军管名义贴上封条,全副武装的日军在中行门口架上机枪,不许任何人进出。
连位于菽庄花园大门对面的中行员工宿舍也成为关押驻鼓浪屿外国人的集中营。

抗战期间原鼓浪屿中国银行员工宿舍(陈石摄)

那年,家父是鼓浪屿美华中学(后为康泰小学校舍)初二年级学生,日军上岸越日,他和同学照常到校,一眼就看到荷枪实弹站在校门口的鬼子兵。
校长洪金喜牧师沉痛地朝同学们挥手说:“学校停办了,你们回去吧。
”望着失落去的校园,同学们悲愤不已,久久不愿拜别。
那种不愿意当亡国奴的痛楚,老人至今难忘!

日本海军陆战队士兵在鼓浪屿日本领事馆站岗(网络资料)

当时,中行鼓浪屿办事处共有库存440万元库存现款,被日军悉数转至厦门台湾银行“保管”,中心、交通、汇丰、安达等银行库存也遭同样对待,连要求对被移走款项给个收据都禁绝许。

7月间,日方宣告中心银行、汇丰银行、安达银行为敌性银行,以中国银行和交通银行有商业性子强令复业。
但旧存款无款支付,新存款险些没有业务,华侨托收汇票、代外洋存户保管之存款单折等件,既不能收,也不能退,只能密为保存,待后来处理,业务受到极大毁坏。
加上日军断绝了厦鼓与漳州、泉州国统区的要地本地交通,不仅生活物资进不来,侨汇也因此中断。

太平洋战役爆发后,英属马来亚、法属安南(今越南)、荷属东印度(今印度尼西亚)、美属菲律宾等闽南华侨紧张侨居地及喷鼻香港相继失落陷。
在日寇铁蹄下,这些侨汇紧张来源地的侨批邮路险些完备断绝,厦门及周边地区侨汇陷入空前冷落。

本日,当人们在手机支付宝和微信平台上,用指尖轻触,须臾间闪付款项、秒杀商品的时候,我们不能忘却那些前辈,是他们以羞辱之心和侠肝义胆,当仁不让挑起了沦陷区侨批业持续经营的重任,以微薄之力支撑起广大侨眷家庭生存,给饱受战火蹂躏的经济民生带来一线希望和活气。

二、走投无路,蒋家王朝机关算尽,小岛藏金图东山再起。

1948年,波澜壮阔的解放战役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前发展,辽沈战役、平津战役、淮海战役都在这一年打响。
1949年1月,蒋介石被迫下野,国民党军队在沙场上一溃千里,旧中国正处于城头易帜的子夜,中华民族命运到了前所未有的迁移转变时候。

迫于场合排场,准备逃往台湾的蒋介石操持将当时存放于上外洋滩中国银行大楼金库中的黄金分四批运往台湾和厦门(国民政府于1927年在上海设立中心银行,总部设于外滩15号原华俄道胜银行大楼,但未建金库,而将中国银行金库征作国库)。

这项绝密运金行动由老蒋亲自指挥,蒋经国卖力沟通军队护航,宋子文卖力海关总署调度,中心银行总裁俞鸿钧卖力金库折衷。
俞鸿钧和国民党军财务署中将署长吴嵩庆奉命详细实行。
黄金启运前,蒋介石专门任命自己的侍卫长石祖德为厦门防备司令,先行抵厦为运金事务打前站,并调南京一支警察部队到厦门看守这批金银,财务署总务科长李光烈被派驻厦门掌管军费提调。
这些黄金是老蒋立足台湾、反攻大陆的本钱,他不能任其落入共产党或桂系李宗仁之手。

惟鸭蛋虽密也有缝,1948年底第一批黄金从上海启运台湾就被一名英国无意创造并捅了出来。
一出,金圆券如雪崩似狂贬,上海民怨沸腾、议论激愤,竟闹出7去世57伤的“黄金挤兑惨案”。

1949年1- 2月,吴嵩庆奉命分三批将上海中心银行的黄金、银元及纯银以“预支军费”名义转运厦门,这部分资产涉及黄金156-190万两,银元2200万块-2700万块。
海关缉私舰“海星号”、“福星号”和海军“昆仑号”、“峨嵋号”、“美朋号”运输舰等中小型舰艇参与运输和护航行动。
2月中旬,运输任务大致完成。
南京第二历史档案馆编的《中国国民党大事典》记载:“至本日为止,中心银行将大部分金银运存台湾和厦门。
上海只留二十万两黄金。

之以是将这批金银存放厦门,老蒋可谓机关算尽。
其一,厦门离台湾仅70余海里,一有风吹草动,随时可以运走; 其二,可就近给在大陆东南和西南的部队发饷,以支撑战局;第三,只管台湾安全场合排场基本可控,惟兵荒马乱之际,得留点真金白银攥在手里,以防不测。
而鼓浪屿这个风景如画、钢琴密度全国第一的小岛具有掩人线人标先天条件。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在这个不敷两平方公里的蕞尔小岛上,一家绝不起眼的中国银行办事处,竟成为蒋介石为内战供应资金的末了堡垒,竟然与国家民族命运在这个节点扯上关系。

兵舰将金银运至厦门邃古码头或相邻的海军码头,再用小艇驳到鼓浪屿背面“港仔后”沙滩海面上。
一说是在岛上海军码头(即今不雅观海园码头)靠岸。
实在,“不雅观海园旅游度假村落”是1984年厦门中国银行与厦门旅游集团的合伙项目(后改为贷款,因经营不善倒闭),而不雅观海园码头是渡假村落出资200万元公民币于1985年兴建的,之前既无不雅观海园(当地人称“省休”,即“省干部休养所”),也无不雅观海园码头,更无鼓浪屿海军码头。

厦门和平码头,原邃古码头(陈石摄)

儿时,岛上孩子们夏天都泡在海里,这片沙滩和“省休”正是我们闹海的“主场”。
笔者认为,吃水浅的小船可在那一带海边搁浅靠岸,稍大点的船艇险些不可能,以是由小船在“港仔后”沙滩卸货比较符合常理,而卸载点很可能便是前面提及1937年厦门中行员工军训拍照的地方或离他们非常近的那段沙滩。

“港仔后”沙滩坐落在日光岩山脚下,左前方海面远处是如今台湾盘踞的大担岛和二担岛,右前方是漳州港,正面是厦门港出海口。
鼓浪屿环岛都是俏丽的海滨浴场,唯独西边这个三百多米的浴场水域最宽,水质最好,且少有暗礁,洁白的沙滩细得像少女肌肤,与菽庄花园和周边景致融为一体。
沙滩西边尽头处那座钢筋混凝土的老堡垒,像一位孤独的老人,默默地伴着夕阳,凝望大海,在诉说这里的往事。

港仔后海滨浴场及老堡垒(陈石摄)

运金行动全程在夜间进行。
用板车和挑夫顺着沙滩中段“国姓井”那条小路往上走,到了坡顶日光岩入口处,右拐经福音堂,下坡便是晃岩路中行办事处了。
这条路间隔最近,路径偏僻,神不知鬼不觉地避开居民区,真是挖空心思!

鼓浪屿福音堂(陈石摄)

当时,厦门港一带民众对码头周边戒严和海面舰船溘然增多也有疑惑,以为是运军火,谁料到那是国民党瞒天过海,运的竟是大陆百姓的血汗钱。
没多久,市情上就沸沸扬扬传说邃古码头上起吊时因绳子断裂或码头工人体力不支,装银元木箱不慎摔落,“银元摔得满地滚”,财露眼了!
敏感的媒体立时做了宣布。

4月15日,宋子文一行由台湾飞抵厦门。
《厦门大报》刊登文章《宋子文今午抵厦 —— 一行十余人任务未明》。
“宋氏一行下机后即乘车入市,下榻鼓浪屿海滨旅舍。
此行任务未明。
宋氏并乘轿游登日光岩,及往西林,附近由宪兵戒严云。
”此时,百万年夜军已在长江北岸完成集结,渡江战役即将打响,上海解放指日可待。
宋大官人哪来闲情逸致游山玩水,实在是放心不下蒋家王朝藏在鼓浪屿的这些“私租金”。

4月17日,《厦门大报》再次宣布《宋子文来厦任务说是为了黄白物》:“宋子文来厦,行动神秘加上他对日光岩嬉戏的兴致,更引起许多人的‘不解’,谁也想不到宋子文之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要说他是‘玩玩’而已偏偏是来得这么凑巧,今日的厦门谁也不能轻视它,风云人物的一来一往,多少都带有政治性的,自然宋子文也不能例外……然而谁也不会想到宋子文此行却是为了存在中心银行和新华银行仓库里的叮叮当当的白银和闪闪璨璨的金条,听说这一部分‘宝贝’,是在去年十仲春间由沪运厦的,数目虽然没有正式揭橥,央行也谢绝公布,但据搬运白银和金条的码头工人们说,至少万箱以上。
”宣布言辞之锐利,令人捏了一把冷汗。

洪卜仁先生长西席是福建省地方志泰斗,被誉为厦门的“活字典”,撰写了大量主要史料著作和文章。
2017年至2019年,笔者有幸在洪老组织指挥下参与《厦门侨汇》一书部分章节撰写,有机会请教关于运厦银元码头败露一事。
洪老沉着地说:“当年正是我做的采访宣布”。
那年,洪老才21岁。
非常可惜,今年5月洪老不幸病故。

风雨飘摇,大厦将倾。
1949年7月22日,蒋介石由兵舰护送从广州来到厦门,蒋经国也于当日下午飞抵厦门,那天下榻的正是黄家花园。
越日,蒋介石主持了闽西南师以上高等军官会议,支配防务,当晚返回台湾。

鼓浪屿黄家花园(网络资料)

鼓浪屿秘密军费由蒋介石直接掌握,支应国民党军队作战。
惟老蒋却小肚鸡肠,颇善算计,连发饷都分三六九等。
吴嵩庆在1949年7月20日日记中写到“上午十一时又赴财政部谈论拨款日期及方法,分拨款、发金及银三类。
西北(新疆陶峙岳部)仍发金,汉中(胡宗南部)、长沙(陈明仁。
后叛逆,八月黄杰接任)、赣州、昆明(于程万的二十六军,李弥的第八军)、海南岛发银元,余均汇发银圆券。
”拨发黄金或银元确当然是重点区域或嫡系部队,亲疏远近,相差甚远。
连吴嵩庆派员赴厦替白崇禧部领薪,都被当地石祖德防备部队所拒而未得。
如此带兵,焉能不败。

不久之后,秘藏在鼓浪屿的黄金被陆续运往台湾。
当年,把黄金从厦门禾山机场运到台北用的多是军用运输机。
驻扎台湾新竹的国民党军空运队第20大队奉命实行这项任务,该大队拥有C-46和C-47两款运输机,因此也被称为“黄金大队”。

1949年8月17日福州解放,鼓浪屿末了一笔约22.5万两黄金被悉数运往台湾,中行鼓浪屿办事处作为国民党的“战时金库”终于停滞运作。

关于大陆黄金秘密运台问题研究,虽细节上有不合,数量上有争议,但对事宜本身却比较同等。
吴嵩庆将军之子吴兴镛师长西席所著《黄金密档》一书表露内容较有说服力。
国民党从“大陆运台黄金的总数量是350万两旁边......再加上7000万美金(先父经手的),就又是200万两黄金了(35美元一英两是当时的官价)当然,全部外汇还不止这个数。
再加上第一次运台的白银120吨及后来的3000万块银元及1亿两纯银(部分由先父经手)银子总数是7000万美元,又是相称于200万两,因此,央行国库全体金银外汇总值是700万两黄金......以本日900元美金一英两黄金价打算,时价在60多亿美金。

只管李登辉矢口否认国民党从大陆运黄金入台,说这批黄金早就随着太平轮沉没了。
但随着两岸档案解密,以及当年参与实行这项绝密行动的官员及其后人整理发掘的材料看,此事脉络越来越清晰。

如今,台湾民进党当局追杀国民党所谓“党产”。
事实上,这批黄金白银既有国民党政府讹诈打单的民脂民膏,也有大陆银行发行纸币和银行信贷准备金。
连蒋经首都称之为“全国同胞血汗之结晶”、“国脉民命”。
蒋经国曾评价“政府在迁居来台的初期,如果没有这批黄金来填补,财政和经济情形早已不堪设想了。
”正是这批黄金支撑了国民党政府初到台湾的困难岁月,作为新台币发行的准备金,使台湾避免了通货膨胀冲击,在后来的经济培植和社会安定中发挥了巨大浸染,成为台湾经济起飞的发动机。
这段历史,这笔旧账,谁也修改不了!

三、惊涛骇浪,公民军队血染战旗,鼓浪屿日月换新天。

历史车轮滚滚向前,黄金白银无法旋转民心向背,秘密军费也无法挽救蒋家王朝覆灭的命运。

1949年9月25日,解放军三野十兵团解放了闽南沿海大陆,对厦门形成三面合围的态势,拟以31军3个师和29军2个师分旁边两翼对厦门发起攻击。

10月7日,即厦门临解放前10天,蒋介石再次从台湾赶到厦门。
此时,福州、泉州、漳州已经解放,厦门守军土崩瓦解。
但老蒋仍给部下训示打气,梦想再做困兽之斗。
训示会场一说设在“双十中学”的汤恩伯司令部,一说在厦门大学。
或许出于安全考虑,老蒋没在鼓浪屿过夜,而是回到兵舰上。
越日,他站在甲板上,失落落地眺望着烟雨之中的厦鼓海峡和曾经的战时金库鼓浪屿,起锚拜别。

1949年10月7日,蒋介石在厦门召开防务会议(网络资料)

一周之后,解放厦门的战斗首先从鼓浪屿拉开序幕。

10月15日15时40分,炮火呼啸着划破海空,31军91师271团(著名的“济南二团”)和配属91师指挥的93师277团组成突击船队,分别从海沧和海澄沙坛扬帆出发,顶着风浪,对鼓浪屿西部发起上岸作战。

鼓浪屿之战打的是佯攻,目的在于调动仇敌,将敌反击部队调离我军主攻方向。
为迷惑仇敌,我军拉开架势,绝不暗藏地展开强攻,战斗打得非常残烈。
为保护鼓浪屿历史风貌建筑群和老百姓,我军炮火仅限于压制仇敌滩头阵地火力,由于缺少延伸炮火掩护,攻击部队只能靠轻武器进行战斗,给上岸行动造成极大困难和压力。
加上船队起航后即遇上强劲的东北风,虽有机轮牵引,但渔船抗风浪能力差,在强劲的逆向风浪冲击下,机轮拖缆数次被扯断,船队很快被冲散,大部分船只无法在预定打破口抢滩,仅有少数船只强行靠岸上岸。
靠岸的突击部队冒着仇敌炮火,年夜胆冲击,在滩头岸边反复厮杀。
但由于船队在海面和滩头遭到国民党军火力的剧烈拦截,部队涌现重大伤亡,上岸作战严重受挫。
16日拂晓,31军敕令停息攻击。

对鼓浪屿的强攻终使汤恩伯做出误判,认为解放军主攻方向在厦门岛南部,攻占鼓浪屿之后,将攫取厦门港,断其海上退路。
于是急调兵力声援鼓浪屿,并将厦门岛蜂腰部机动兵力向南调动。
这就给解放军从北部上岸创造了有利条件。
至16日下午,当突击部队在厦门岛北部石湖山、寨上、高崎、钟宅一带全线打破国民党军防御阵地时,31军命令91师再次对鼓浪屿发起攻击。
10月17日凌晨,91师273团成功登上鼓浪屿,肃清残敌。
上午8时,鼓浪屿解放。
11时许,厦门解放。

解放军战士将红旗插上厦门岛(网络资料)

经由两天两夜对鼓浪屿的顽强进攻,攻击部队特殊是“济南二团”付出了巨大捐躯。
但就整体战役构想而言,达到了十兵团哀求的“吸引仇敌,调动仇敌,担保主力部队北部上岸打破”的目的。

硝烟散尽,游客如织。
为了申遗,当地政府在宣扬口径上做出某些选择。
人们知道鼓浪屿的许多著名景点,却很少有人知道鼓浪屿有座英雄山,那是当年解放军的上岸点。
据统计,在解放鼓浪屿战斗中,包括“济南二团”王兴芳团长在内有576位解放军和支前船工捐躯。
那时,新中国已经成立,红旗漫卷神州,年轻战士却倒在朝霞里,英雄山由此得名。
王团长捐躯时,妻子正身怀六甲,英雄却永久没能见到自己的女儿。
后来,人们在覆鼎岩上(郑成功塑像背后)为王团长建了一座墓碑。
墓碑离笔者就读的鹿礁小学不远,每逢清明,为王团长扫墓成了当地少先队一项既定的传统活动。

文革前,鼓浪屿武装部有位周相明部长,是当年参加解放鼓浪屿战斗的老兵。
在孩子们眼里,这位解放军叔叔是岛上很大的官了。
70年前那场惊涛骇浪、枪林弹雨,对老人是那么刻骨铭心,终生难忘。
2004年迈部长眠世,临终再三交代,务必把他的骨灰撒到英雄山,他要去陪伴那些久别的战友。
家属和部队干休所默默地实行了他的遗嘱。

岁月悠长,山河无恙。
如今先烈英魂早已和小岛融为一体,鼓浪屿出落得更加楚楚动人,滚滚尘凡之中是厦门这座俏丽的当代化城市。
天涯间飘来的沂蒙小调和流淌的钢琴声,告慰那些长眠在碧海蓝天里的英灵。

1981年6月,在原中国银行鼓浪屿办事处旧址上属于公民银行的小楼拆除重修之前,金库里那口解放后从未打开的保险柜被锁匠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仅有两把手枪和10枚金币。
1999年,小楼再次被拆除重修,成了本日的货币文化馆。
曾为蒋介石秘密匿藏军费的小楼永久走进历史,消逝在海风中。

在庆祝建国70周年大阅兵中,由全军名誉功绩部队百名旗手组成的战旗方队以磅礴的气势通过天安门广场接管校阅阅兵,解放鼓浪屿的英雄部队“济南二团”那面铁决斗苦战旗也飘扬在方队之中。
血染的战旗红得像怒放的凤凰花,仿佛在见告我们,多少人的流血捐躯,负重前行,才换来本日的岁月静好。

2019年国庆阅兵,“济南二团”军旗参加战旗方队接管校阅阅兵(网络资料)

参考文献:

1、中国银行福建省分行行史编纂委员会:《中国银行福建省分行行史资料汇编》,福州,福开国平易近出版社,2013年。

2、吴兴镛:《黃金秘檔: 1949年大陸黃金運台始末》,南京,江蘇公民出版社,2009年。

3、林桶法:《黄金运台的全过程》,台湾网络资料,揭橥韶光不详。

4、《中华民国国库黄金运送台湾行动》,台湾网络资料,作者、揭橥韶光不详。

5、李涛:《战典,第三野战军征战纪实》,北京,作家出版社,2018年。

来源:福建日报新福建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