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牛站在自家屋顶直播,身后是三块石村落
四川省合江县三块石村落,26岁的刘金银是唯一留在村落里的年轻人,以直播和小视频为生。半年内他赚到8万块,收成8.6万火山小视频粉丝,和超过6000名微信好友,直播还给他带来一个城里的女朋友。然而仅在两年前,刘金银还是一个整天只知道随着“兄弟些”(四川方言,指“兄弟们”)瞎混的小伙子,曾由于跟朋友一起去贵州赤水的乡下猎鸟而被警方拘役过几个月。做直播、当网红,让他找到了正经的乐趣和对新生活的希望。
刘金银通过火山小视频被更多人认识和喜好的同时,火山小视频也由于刘金银而理解三块石村落。昨天,火山小视频去往刘金银的家乡,在三块石村落他家的院子里召开了一场发布会。共青团四川省委和泸州市宣扬部的领导也来到这个小小的田舍院,听这个原来普通的屯子青年讲述他如何由于互联网和直播而开始变得些许不同。
三块石村落地处丘陵,村落民们散落而居,隔坡相望。1000年以来,这里的人们以栽种荔枝为生。2015年,中国政府启动“宽带村落庄”工程,周边村落落全部接入宽带,互联网的触角抵达这里。这让刘金银跟北上广的同龄人同步打仗到移动互联网的新生事物,具备了硬件根本。
▲从空中500m,俯瞰三块石村落(局部)
刘金银住在村落里,生活作息跟上班族一样规律:每天早上7点起床,8点开始直播到中午,下午5点又开始直播到夜里12点。早上捕鱼、做饭,夜里捉黄鳝,他一个人,背七八斤重的电瓶,头上顶着矿灯,手里攥动手机、充电宝,提着水桶,走在多草的河边,\"大众很累,但是比工地轻松\"大众。他脸上露出残酷的笑颜,像一个传统手艺人一样骄傲。
刘金银拥有两个天下。现实中,他叫刘金银。火山小视频里,他叫金牛,这是四川话里“刘金”的倒装。金牛之于刘金银,是真实天下在数字天下里的投影。
生而城市人的屯子一代视频加载中...
半个月前,我看到一份来自三块石村落的视频。一个名为“金牛”的年轻人,用火山小视频记录捉黄鳝、抓龙虾、搬螃蟹、钓鲢鱼的屯子日常生活。
整段视频剪辑得很精细,后来得知,他找县城婚庆拍照师拍了这个短片,花费两千多元,小半个月的收入。
这是刘金银第二次大手笔投资源身的直播奇迹。2017年初,为了拍高像素视频,他把自己的某款国产手机换成了iPhone 6 Plus,专职做直播和小视频。
互联网以前所未有的速率,往中国最偏远的屯子渗透。刘金银买iPhone 6 Plus时,正是短视频项目在中国最火的时候。往前4个多月,今日头条宣告“All in 短视频”;而今后3个多月,腾讯宣告投资另一家短视频平台快手。
父亲刘明杰对儿子和所谓的小视频一无所知。他骂儿子一天到晚“逑事不干,也不上班”。他希望儿子去工地,一天至少有300元收入。
而在懂得短视频的研究者眼里,屯子题材的小视频现在已经声名散乱了。“你能看到一个个自虐视频、低俗黄段子、和各种行为怪异的人。”2016年9月,X博士在他的刷屏热文《底层残酷物语》中评论某K字头平台上的屯子,“个中充满了残酷而荒诞的场景,令人不适。”
X博士对这些草根自残者的阐明是:“他们希望自己能打破社会结界,到达物质丰饶的另一个天下。”
刘金银不否认自己做小视频,是希望有一天能去“上海北京这样的大城市”,“开拓一下眼界也是好的”。金牛在这些地方有超出他阅历的精明。他对网上那些自虐、荒诞、打黄色擦边球的视频非常不屑。“城里人不喜好看那些,”金牛说,“他们对屯子生活是非常有好奇心的。”
我身边的很多朋友被刘金银这个小学毕业生的屯子小视频打动。川南屯子在他没有任何技巧的镜头下充满了朴实的活力。泸州的一个文化干部评价说,看金牛的视频,是城里人精神上的一种田舍乐。
但村落里其他人也不理解。刘金银坐在村落口直播时,有老人当面质问他,拿动手机在干嘛,“是不是有病?”
刘金银人生的前26年,彷佛都是在为进城而准备,小学毕业后,13岁的他在一个亲戚处学习电焊铝合金门窗。15岁,他去江苏一家拉链厂,做了3年,认定干到去世也出不了头,又回到本地,陆续开过铝合金门窗店、黑山羊养殖厂,这些买卖持续四五年,起初挣钱,末了倒亏1万多元。
去年年底,刘金银从外地打工的朋友手机上,第一次打仗到了火山小视频,创造只要展示大略的才艺,看视频的人多就可以赢利。这让他“很吃惊”。
刘金银动心了,关掉了县城里的买卖,搬回了村落庄,下载了火山小视频,实名认证之后,成为了小视频达人金牛。
进城▲金牛在直播,刘明杰在烧柴
51岁的刘明杰是火山小视频达人金牛最紧张的反对者。
刘明杰每天天亮就起床,下地干农活到中午,砍柴、割猪草。农业是一个关于承诺和守候的故事。费力春播,自然会有丰硕秋收。这是刘明杰所理解的生活办法。
过去20多年间,刘明杰一贯希望能把儿子送出屯子。中国屯子几千年流传下来的生活办法,在21世纪的第一个10年间,发生了断崖式的巨变。子承父业的传统家庭生产关系彻底消解。对付儿子进城之后做什么,刘明杰给不出任何建媾和支持,那是他不理解的另一个天下。
直播算什么呢?如果有天这些短视频平台关了,儿子怎么办呢?他靠什么谋生呢?
▲金牛的户外直播日常
过“城里人的生活”,是这一对父子共同的梦想。刘金银这一代中国屯子的年轻人,已经“生而城里人”了。“生而城里人”不是说他们拥有城市同龄人的生活、教诲和事情资源,而是说,他们已经断不可能再去过父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城市化和消费文明所构成的离心力,把无数个刘金银的身体和梦想掷进城市里。
对刘金银来说,“进城”更直白一些:1、在县城有套屋子(当地房价3000元一平方米旁边);2、一辆车;3、稳定的收入。换算成公民币,大概是小100万元。
如今他每天在火山小视频上直播收入稳定在数百元。直播外,小视频也能不定期给他带来上千元收入。
刘金银直播的第一天,只有5个人不雅观看,没有收到一个礼物,倒贴了七八十元流量费。1个月后,粉丝涨到一千,每天收入50元。2个月后,粉丝涨到八九千,办理了流量费后,还能剩几十元。
现在,刘金银一个月流量就要花掉200G,为此支出1200多元,他还拥有移动、联通、电信三张SIM卡。
他齐心专心想把奇迹做大。有了家族之后,别人见告他,昔时夜主播要运作工会,他就开始四处打听什么是工会。
城市女友和表面的天下▲金牛举动手机、三脚架,提着水桶,走在田埂上
27岁的王璇曾是金牛最武断的支持者。一个城市姑娘,由于直播认识了这个乡下年轻人,开始了一段经典的城乡恋情。
我来这里拜访时,恰巧眼见了他们分离的全过程。
王璇的脸很白,黄短发,玄色商务短裙,站在刘金银破旧的家门口,与四周扞格难入。
这个重庆县城姑娘,和金牛陷入了一场财务轇轕——她想要回今年4月给刘金银打赏的12000元,这是她2个月的人为。
是火山小视频里的金牛吸引了王璇。6月尾,她来到了刘金银家。“他抓黄鳝,普通话很不标准,很搞笑。”她说。刘金银本人,看上去和直播里的金牛一样诚笃,除了直播里白一点,现实里黑一点。
如今的王璇谈到男友,更多是抱怨。高中毕业的她瞧不起刘金银的小学学历,当面嘲笑他念错了直播间里的字,陪她的韶光也太少了,一天到晚,“除了直播,便是直播”。
刘金银的母亲赵兴华挺满意儿子找的这个女朋友,虽然这个城里人“有些娇气”,但自家是乡下人,无车无房,不能哀求太多。每次沐浴水,都是她帮王璇提来的,饭菜也努力依照后者的口味。唯唯一点不满,是“这女孩动不动要走”。
城市里的王璇,意味着一个表面的天下。赌气分离时,刘金银会说,那你走吧别回来了。
他对北京充满了好奇。用饭时,他会问我北京人吃不吃大葱蘸酱。“我很想去北京看看天安门。”没由头地,他接了这么一句。
王璇就笑他,“就你一个小学毕业的,还想去北京?北京不是你这种人能去的。”
“你这么说的话,我非去一次不可。”他愣住夹菜的筷子,“卖血也要去。”
北京,彷佛是百口人的执念。刘明杰至今记得,2003年,37岁的自己在天安门附近一个工地扛沙和钢筋,每天工钱35元。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出远门,上一次是10年前。只管天安门近在咫尺,刘明杰忙得没有韶光欣赏,直到两个月后,工程完结,临走的那天,他坐车经由了天安门城楼,创造天安门“跟电视上是看到一样的”。
我曾跟金牛拍过一次直播,找选题的同时,还要找手机旗子暗记。这构成了金牛这样的草根达人生活景象中的一个意象。他们一贯在探求,探求表面天下的旗子暗记。
城市化的进程是不可逆的。以前的城市化,是政治和经济的力量在主导。但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加速渗透,城市化的力量,在政治和经济的要素完成以前,已经提前来到了金牛的生命中。
表面的旗子暗记早已无处可躲,移动时期,每个人都成了吸收器。金牛已经不可能做一个农人,他必须和城市的同龄人一样分享信息时期的红利和随之而来的风险。
玩小视频半年后,父亲和金牛和解了。随着金牛直播收入的增加,刘明杰也停滞责怪,他用着儿子淘汰的OPPO手机,开始看起直播。夜晚降临,当金牛骑着摩托去野外直播,刘明杰就会进入他的直播间,看着屏幕上的儿子说谈笑笑,这样“心里会踏实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