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随着之后龟兹地区宗教崇奉的改变，克孜尔石窟喷鼻香火渐衰。由于风蚀、大水、地震等自然缘故原由，加之近代西方探险队的切割搬运，原来笔触细腻、色彩鲜艳、描述了大量佛经故事和民俗生活的克孜尔石窟壁画已经体无完肤、满目疮痍。
瑰丽动人的壁画是克孜尔石窟的原貌，下图搭满脚手架的修复现场却是克孜尔石窟的现实。该如何让失落落的龟兹，重见天日？
本文出自《新京报·书评周刊》6月25日专题《让失落落的龟兹，重见天日》B02-03版。
采写 | 新京报 肖舒妍
公元元年前后，佛教传入龟兹地区，年夜公元3-4世纪，龟兹已经成为西域佛教的中央之一。这个位于丝绸之路新疆段的宗教、经济、文化重镇，最盛时辖境相称于今新疆轮台、库车、沙雅、拜城、阿克苏、新和六县市。而拥有近四百个洞窟的克孜尔石窟，便是龟兹佛教兴盛、喷鼻香火绵延的表示。
在龟兹石窟中，克孜尔石窟是最为恢弘的石窟群。根据佛教在龟兹的传播韶光，大致可以剖断克孜尔石窟开凿于公元3世纪末期，衰落于公元8-9世纪，其年代要早于敦煌莫高窟一百多年。
克孜尔石窟的每一组洞窟，都相称于一座寺院。而洞窟的四壁及顶部均绘有精细生动的壁画，壁画内容包括本生故事（记录佛陀还未成佛时的前生故事）、佛传故事（佛陀成佛后的平生故事）、分缘故事（佛陀用来传播佛教义理的故事），此外还有畜牧、佃猎、农耕、乘骑、古建筑等画面，为龟兹人留下了真实的生活写照。
不同于莫高窟以连环画的形式来表现本生故事的情节，克孜尔石窟是一图一故事，每幅图都是选取本生故事中最范例的情节，以故事的紧张人物或动物为中央构图。不仅艺术风格别具一格，数量也颇为弘大，是各地石窟寺中故事画最多的一处石窟，也被称作“故事画的海洋”。
然而，龟兹地区此后的宗教崇奉转移，让克孜尔石窟喷鼻香火渐稀，逐渐走向衰落。
20世纪初期，克孜尔石窟遭到了日本、俄国、德国探险队几次三番的揭取、切割和转移。据统计，在正式编号的236个洞窟中，有59个洞窟的壁画遭到切割，揭取壁画面积近500平方米。这些壁画现在分藏在德国、俄罗斯、英国、美国、法国、匈牙利、韩国和日本等8个国家的20多家博物馆和美术馆中。
石窟是佛教艺术的综合体，由石窟建筑、壁画、彩塑三位一体而构成，它们中的任何部分都不是单体的艺术作品。每个洞窟中的一尊尊塑像、一幅幅壁画，将其精心组合布局，都有其分外的宗教含义和功能。不同派属、不同时期的石窟壁画有着不同的题材内容和组合。
赵莉，考古学及博物馆学博士，新疆龟兹研究院文博研究馆员。1992年大学毕业后主动哀求到阔别乌鲁木齐800多公里的偏僻山沟克孜尔千佛洞事情，至今已近三十年，一贯从事西域佛教考古及艺术研究事情。2012年至2013年，受国家留学基金委叮嘱消磨，在德国柏林亚洲艺术博物馆做访问学者；2002年至2016年，先后赴德、美、日、法、俄罗斯和韩国等，调查研究外洋新疆文物。
为了让流失落外洋的壁画重回石窟母体，几代研究者倾尽全力。1985年，龟兹石窟研究所正式成立。1998年，“克孜尔石窟文物流失落研究”成为了研究所（今新疆龟兹研究院）的重点课题，由研究员霍旭初带领赵莉等人开展壁画的调查事情。霍旭初退休后，赵莉一人接手石窟壁画的修复任务。
近30年来，赵莉踏遍龟兹石窟，普查洞窟，记录与丈量被剥离壁画的痕迹，与节制的流失落外洋的壁画图片比拟核实，打消自然脱落的部分，确定被剥离的数量。同时，她又前后奔忙于德国柏林亚洲艺术博物馆、俄罗斯国立艾尔米塔什博物馆、法国集美博物馆等，稽核实物，拍摄照片，核对数据，拼凑图片。
以下，是新京报对赵莉研究员的专访。在采访中，她谈及了克孜尔石窟壁画修复以及龟兹文化研究所遭遇的困境、所面对的未来。
最大的困难，是曾经的缺点修复
新京报：近代以来，海内有关部门对付克孜尔石窟采纳了哪些保护方法，效果如何？
赵莉：在1953年之前，克孜尔石窟都处于无人管理、可以随意进出的开放状态。1953年景立了克孜尔千佛洞文物管理所后，才有专人管理，限定游客自由出入。当然，实际上也没有多少参不雅观游客，1992年我大学毕业来到克孜尔时，门票价格是25元/人，一年的门票收入也才7000多元，可以算出整年游客量也就只有280余人。
国家文物局大规模投入经费、进行保护是从1986年开始的，按照克孜尔石窟四个区域即谷东、谷西、谷内、后山区分为四期履行了岩体加固保护工程，直至2003年才全部竣工。
克孜尔石窟地处地震带，每年三到四级强度的地震频发。而洞窟墙面的砂岩非常疏松，会由于地震带来的山体倾塌而产生裂隙，乃至从中间断裂前倾。大量洞窟前端乃至就此坍塌消逝、无法修复。岩体加固之后能在一定程度上掌握坍塌的速率，搭建的挡雨棚也能截住雨水，使雨水不直接对洞窟岩体造成危害。
佛传故事“善爱乾闼婆王皈依”。
新京报：对付克孜尔石窟壁画的复原研究，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赵莉：从研究的角度来说，最大的困难是上世纪70年代进行过一次缺点性修复，把大部分没有壁画的壁面用三合土进行了涂抹，粉饰了壁面的原始痕迹。这样一来，在后续进行复原时，我们就无法辨别这块墙面的壁画是遭到当年德国探险队的切割，还是自然脱落的。我近期复原完成的一幅壁画，根据它的尺寸和题材，放在同一壁面8个不同的位置都得当，这便增加了判断壁画准确位置的难度。
这受限于当时的修复条件。三合土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局部保护浸染，阻挡壁画边缘连续脱落。只是采取的材料不对，文物保护采取的材料该当具有可逆性，而且在修复之前该当拍照建档，当时卖力管理的机构没有条件对石窟拍照、建档。
新京报：目前国际上对付克孜尔的研究进展如何？
赵莉：德国探险队将新疆文物劫掠至柏林后，陆续出版了一系列的稽核报告，在此之后国际上对克孜尔石窟的研究就已经达到顶峰了。这些稽核报告就成了天下范围内研究克孜尔石窟的必备案头书。之后近一个世纪内，所有的关于流失落外洋的克孜尔石窟壁画的研究都是零散的、碎片式的。但是，现在我们出版的这套《克孜尔石窟壁画复原研究》将成为流失落外洋克孜尔石窟壁画研究的工具书和案头书，我们节制了话语权。
《克孜尔石窟壁画复原研究》，作者：赵莉，版本：上海字画出版社 2020年12月
在国外研究者看来，
克孜尔石窟的代价远高于敦煌
新京报：许多有关克孜尔石窟的宣布，都把它称为“第二敦煌”，你怎么看待这种说法？
赵莉：这种说法是欠妥的。怎么可能是“第二敦煌”？克孜尔便是克孜尔，它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克孜尔石窟的年代比敦煌莫高窟早100多年，它保存的早期部派佛教的艺术形态，是天下范围内部派佛教唯一完全的可视窗口。
新京报：是不是由于敦煌更有有名度，为了让大家更加熟习克孜尔石窟，以是采取了这个说法？
赵莉：我以为不是为了让大家更熟习克孜尔石窟，而是他们在生理上就把它定位为“第二敦煌”，认为克孜尔石窟就不如敦煌莫高窟主要。
第77窟金刚力士 藏于德国柏林亚洲艺术博物馆。
新京报：为什么克孜尔石窟的有名度远不如敦煌？这是由哪些缘故原由造成的？
赵莉：其实在国外研究者眼里，克孜尔石窟的地位和代价远远高于敦煌。反而在海内，受到各方面成分的影响，才使得它鲜为人知。一方面是由于新疆偏远的地理位置：克孜尔石窟间隔乌鲁木齐还有800多公里，从乌鲁木齐到克孜尔的航班直到2011年才开通。以前我从乌鲁木齐到克孜尔，由于班车在路上出故障，走了三天才到克孜尔。
另一方面是我们的根本研究比较薄弱。很多学者都知道克孜尔石窟干系的研究做不了，太难了。由于它的根本材料是不完全的，研究工具是不完全的，怎么开展进一步的研究？我们现在紧张做的便是根本事情，首先我们要复原克孜尔石窟的壁画，办理研究工具的完全性，我们要做内容总录，我们要做考古报告。在这些根本事情完成后，立时会呈现出更多的研究性成果，佛教美术方面也好，考古方面也好。
鲜活的雕塑，立体的壁画
新京报：克孜尔石窟壁画在创作技法上，和海内其他的石窟、尤其是敦煌莫高窟有哪些不同？
赵莉：技法上，最突出的便是采取了凹凸晕染法。“屈铁盘丝”“曹衣出水”，在克孜尔的壁画和雕塑中都有表示。相较于敦煌等内地石窟早期洞窟壁画的平涂，克孜尔石窟壁画的立体感特殊强。
敦煌早期洞窟的壁画风格受到以克孜尔石窟为代表的龟兹风的影响，而后期石窟便逐渐发展为全然的中原风格。
第129窟伎乐天人 藏于德国柏林亚洲艺术博物馆。
新京报：你曾提到，石窟是佛教艺术中的综合体，有建筑、有彩塑、有壁画，那么壁画在全体系统中扮演着若何的角色？
赵莉：实际上在石窟寺兴盛的时候，塑像该当是洞窟中最鲜活的艺术品，并且数量非常之多，例如克孜尔第47窟有一座16米高的大立佛，两侧壁各有4层，每层都有7尊雕塑。但是新疆石窟寺的雕塑是泥塑的，而不像中原地区有石雕，因此非常不随意马虎保存。在伊斯兰教进入新疆地区之后，当地公民就改变了崇奉，石窟寺也就衰落废弃了，雕像也随之坍塌毁坏了。残余的一部分雕塑被外国探险队劫掠走了。现存的雕塑已是百里挑一。
现在，壁画成了克孜尔石窟最丰富的艺术品了。
新京报：克孜尔石窟的建筑体系也是非常完善的，还分为不同功能区，你可以先容一下吗？
赵莉：克孜尔石窟的洞窟形制多样，紧张有中央柱窟、大像窟、方形窟、和龛窟等，还有一些异形窟，如长条形窟、“十”字形窟、窖窟等。从功能上可以划分为星期窟、讲经堂、僧房窟和禅窟以及库房、作坊等。
有人离开，但总有人留下
新京报：你一开始为什么选择考古专业、选择来到克孜尔？
赵莉：我此前就读于新疆大学历史系考古专业。在大三时，我们不雅观看了一部传授教化片，名叫《龟兹石窟》，这是我的班主任孟楠老师所在的团队拍摄的。影片中的克孜尔石窟壁画深深地吸引了我，我的魂魄立即被克孜尔壁画收走了——一千多年前的古人能够绘制出这么精美的壁画，即便当代都很难做到。原来毕业后可以留在乌鲁木齐的我，却执意要到克孜尔去做壁画研究，自己背着行李就来了。
新京报：来到克孜尔后的事情紧张有哪些？
赵莉：来到克孜尔之后，我被分配到文化研究室，在霍旭初老师的带领下，白天看壁画，晚上读佛经。由于壁画是根据佛经绘制的，首先我要熟习壁画，把它往脑筋里灌，记住壁画的内容，再通过大量阅读佛经，考证壁画在佛经中的出处。敦煌壁画是直接根据汉文佛经绘制的，可以逐一对应。但克孜尔石窟壁画当时是根据梵本或胡本（吐火罗文）绘制的，而许多梵本和胡本已经不存在了，我们现在参照的是汉文的佛经来考证佛经壁画的题材内容，因此对壁画的解读是非常困难的。
第84窟比丘头部藏于俄罗斯国立艾尔米塔什博物馆。
新京报：你在克孜尔待了二十几年，那里的条件实在非常艰巨，你去之前知道吗？
赵莉：去之前不知道。那时候住的土坯房，取暖和做饭靠生炉子。我们哪会生炉子？生活非常艰巨，交通和通讯都未便利。研究所有一片菜地，夏天炒的辣椒里面看不到油星，辣的吃不成，只好就点菜汤下饭。我们大学毕业一块儿去克孜尔的有4位同学。1994年的一场不大不小的地震当中，我们两位同学就被埋在倒塌的土坯房中了，幸好他们钻到了书桌下面，才没有受伤。
1996年，国家文物局给文物系统开办了一个研究生班，这两位同学就报考了研究生，毕业之后留在北京，没再回来。其余一位同学后来也调回了乌鲁木齐。
离开也是由于条件太艰巨，除了自然条件艰巨，物资很匮乏，我们大部分人都顾不了家、顾不了孩子。回家的日子都是没准的，有时候几个月也回不了一次家，最长的一次我在克孜尔连续待了4个月。我爱人是为支持我的事情而作出捐躯的。他是军人，由于孩子2013年要上小学，他选择在2012年退役，没拿大校、没评高职。
新京报：你提到克孜尔留不住人，不断有人来、不断有人走，你有和他们聊过火开的缘故原由吗？
赵莉：不用聊，这是很现实的，是我自己都经历了的。我很幸运，碰着我爱人这样的伴侣，他可以为了我的奇迹放弃他自己的职业生涯，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这样。许多同事在克孜尔都40多岁了还找不到工具。结婚了往后也顾不上孩子、顾不上老人、顾不上家。他们要走，我都是流着眼泪目送他们的。
有一位中心民族大学的硕士研究生随着我在克孜尔演习，附近毕业，我希望她留在克孜尔，按照她的条件设置了岗位。她也报名准备参加考试了。但是在临考前两天，她哭着来找我说：“老师我对不起你，我要放弃考试了。我家里人不许可我留在克孜尔。你对我寄予了厚望，这话我实在说不出口，你骂我吧！
”我说：“我为什么要骂你呢？你就像我的女儿一样。如果是我的女儿，我也舍不得让她留在克孜尔。我为什么要骂你呢？你如果想回老家，我帮你联系事情。”
我不能哀求别人像我一样把克孜尔当作自己的家。
新京报：你不担心克孜尔的研究和保护后继无人吗？
赵莉：有人离开也会有人留下。10个人中总能留下1个吧。逐步来，但是我们和敦煌研究院的差距会越来越大。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新京报：哪怕在克孜尔的根本研究完善之后，和敦煌的差距也没有办法减小吗？
赵莉：由于我们在提高的过程中，敦煌研究院也在飞速发展。两者的差距乃至可能越来越大，过去差的是20年、30年，现在差得估计是40年、50年了。
新京报：你会不会有一种无力感？
赵莉：当然了。我们的学术团队一贯建立不起来，人才留不住。但是，我这个人便是这样子，我不轻言放弃，我想做的事，哪怕20年、30年我也一定要把它做成。
新京报：在你看来，从事考古事情最须要也最主要的品质是什么？
赵莉：热爱。由于我热爱，我才能留下来。我留下来了，我就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我的水平能有北大教授高吗？没有！
但是，我所具备的条件是北大教授具备不了的。由于我便是克孜尔的人，我守护在这个地方，可以随时上洞窟。对付其他学者而言，克孜尔是他们研究生涯中的星星点点，但是对我而言，克孜尔是我的全部。
第77窟佛传故事“天人养活” 藏于德国柏林亚洲艺术博物馆。
我不怕吃苦，但我对不起孩子
新京报：面对这么艰巨的事情环境，你有后悔过吗？
赵莉：我这人是很能吃苦的，那些自然环境和物质条件方面的艰巨与匮乏对我而言都不算啥。但是，面对我的女儿，我很后悔。我完备没有韶光照顾、培养孩子。在上小学一、二年级时，每次我临走前，女儿都抱着我哭喊：“妈妈你什么时候才能不离开我啊？别的妈妈都在孩子跟前，就我的妈妈不在我身边！
”我无言以对，眼泪只能往心里流。逐渐地，女儿对我越来越失落望了，不管什么事，妈妈是永久指望不上的，便赌气不再理我了。我在克孜尔的时候，女儿从来不会主动打电话给我。我问她：“你不想我吗？”女儿回答：“想你有用吗？我想你你也回不来。”这点让我特殊伤心，我以为作为母亲我很失落败。
赵莉在克孜尔石窟修复壁画的现场事情照片。
新京报：你一年大概有几天能陪在女儿身边？
赵莉：这个不好说。我永劫光在克孜尔事情，即便回到乌鲁木齐，大部分韶光也是出差、出国途经。有时候，家就像旅社一样，只是一个落脚点，从克孜尔回来住一个晚上、两个晚上，我又走了。
新京报：你丈夫有和你谈过对你事情的想法吗？
赵莉：我丈夫特殊理解我、支持我。我所有的家人，包括我丈夫、我母亲、我姐姐，他们都以为我在做一项非常主要的事情。但是，这些年我一贯在做外洋克孜尔石窟壁画的复原研究，身边人也会质疑，做了这么多年还做不完，是不是你能力弗成？我丈夫也会催我，认为这本书稿该当出版了。直到今年春节，他帮我校正书稿，他才真正明白这项研究项目有多大的体量，每一幅壁画的复原又有多少困难。他说：“怪不得你总是交不了稿。”
等到他末了看到成稿的时候，他说自己被震荡了。他激动得一宿都没有睡觉，一遍一各处看，一直地问我，这幅图是怎么复原上去的？你怎么知道那幅壁画的位置？他比我愉快，像个孩子一样。
如果没有研究院以及上级主管部门的支持，没有家人和这些老师们的支持，克孜尔石窟壁画复原这个项目是根本完成不了的。
新京报：是什么让你在克孜尔坚持了二十几年？
赵莉：由于克孜尔便是一个宝藏、一个谜团。在它面前我只是一个小学生，我才刚刚打开了克孜尔的门，还没有迈进去。克孜尔已经融入到我的血液里了。它是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如果让我分开克孜尔的研究，我可能就活不下去了。
撰文 | 肖舒妍
编辑 | 宫子 走走 申婵
校正 | 薛京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