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城市里的主要交通工具,公共汽车甫一涌现,就和城市发展息息相关,它穿行的每一天,承载了城市历史的每一页。
△1961年,途经大十字的公共车
A
公共车:上车要靠“挤”
1951年8月3日,贵阳市第一辆公共车涌如今中华路上。不过,这辆车因此烧木炭作为动力前行。
贵阳的第一条公交线路从六广门至纪念塔,由6辆木炭车卖力运行。由于燃料是木炭,以是,这条线路仅“司机助手”就配备了24人。两年后,贵阳的木炭公共车被改造成汽油公共车。
1959年,贵阳市公共汽车管理处更名为贵阳市公共汽车公司,坊间的喊法是:人汽公司;公交车的坊间叫法是:公共车。
△1951年,贵阳用作公共车的木炭车
挤不上公共车,申请就近上班
讲述人:田琴喷鼻香,77岁,贵阳第五幼儿园退休职工
1960年,我从贵阳幼儿师范学校毕业,分配到一幼(贵阳市第一幼儿园)上班。事情单位在太平路,我从河西路的家里走过去,要不了10分钟就可以到达。当时安排事情,除了考虑我的成绩精良之外,间隔家近、方便高下班也是一个成分。那时的贵阳城不大,人口不多,大十字是中央,辐射大南门、老东门、六广门等地为半径,再出去全是菜地、山林,叫“城外头”。除了环抱城区的1、2路公共车,没有几条公交线路,家里轻微住得远一点,出行只能靠走路。
我有一个同学,毕业分配时在科学路小学教书,她家住在毓秀路。这名同学高下班,虽然可以选择走20分钟的路程,或者是挤公共车,但是,她以为路程远了些,就向科学路小学所属的南明区教诲局提出申请,哀求调到云岩区教诲局统领的毓秀路小学,情由是离家近。云岩、南明两个教诲局,分属不同确当局统领,不过,在办理西席职工就近上班的问题上,见地同等。很快,这个同学的调动,得到两个区属教诲局的赞许,她如愿以偿,每天走5分钟路程,就到毓秀路小学上班。
我的另一个同学,家住油榨街。当时的油榨街不像现在这样交通方便,她要走到纪念塔才能得坐公共车,而她的事情地点在喷池塘,属于云岩区教诲局。以是,这个同学也向云岩区教诲局提出调动,情由是家住得远,而纪念塔乘车的人很多、车次少,她常常挤不上公共车,延误上班。在当时,这个同学提出的调动情由非常充分,云岩、南明两区教诲局一协商,很快把她调到油榨街附近的学校上班。
不止是教诲部门提倡就近上班,其他行业也遵照这条原则。我教的班上有一个娃娃,他的父亲在新桥上班,他家住在喷池塘。新桥,便是现在筑城广场北广场阁下的瑞金中路上。这个娃娃家的人多,生活困难,他的父亲舍不得花3分钱,每天从喷池塘到新桥坐公共车上班,就找到喷池塘附近的一家商店,提出调动申请,说自己上班的路程远,走路的话,都是泥巴路,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如果每天花6分线挤公共车高下班,车也难得挤上去,而且对本来就困难的家庭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包袱。这个家长把申请交到商店,很快就办理了调动手续。后来,每天我都瞥见这个家长到一幼接送娃娃。
车上“甩定子”,找公安局评理
讲述人:叶兆龙,73岁,贵阳袜厂退休职工
上世纪70年代中期,贵阳的公交线路不多,1、2路车是大家常坐的线路,这两趟车的搭客很多。尤其是高峰期的时候,等车的人瞥见车来,大家一窝蜂冲到前后两个门边上。一些“玩社会”(混混)的年轻人,在公共车进站减速时,跳上车门边缘站住,双手吊在车的折叠门上。这些年轻人,穿着军衣军裤,头戴军帽,有的单手吊车门,另一只手朝空中摆荡,彷佛在指挥等车的人随着车跑,一副觉得洒脱的样子容貌。车门打开,车上的人还没有下来,车下的人已经朝上面挤。那时,还没有“前门上车、后门下车”的习气,场面混乱。只是在前后门的座位阁下,有两个售票员,把头伸出窗外,一直地喊:“先下后上!”混乱的挤车人,哪里会听打呼唤。
1976年11月的一天上午11点,我带着5岁的儿子,重新路口坐车到大十字,在后门下车的时候,有一名20多岁的男青年“鼓捣”(硬来)朝车上挤。我也是个急性子,怕他挤着我的儿子,两人发生口角,在车门边“你一‘定子’(拳)、我一‘窝脚’(踢人)打起架来。在车门边打了几个回合,不见胜负,倒是阁下的人一直地制止我俩。虽然打斗被制止,我们两个还是不输这口气,都认为自己有道理,就说:“去公安局!”当时,贵阳市公安局在大十字公共汽车站的对面,我牵着儿子,年轻人也是满脸怒容,我们三个走进公安局的大门。
贵阳市公安局的办公地址,还是一幢两层楼的青瓦房,一楼右边的第一个办公室,是刑警队的值班室。黑漆漆的值班室里,坐着一个穿蓝色制服的民警,一问我们,得知事由是挤公共车斗殴,来找公安局评理的。这个民警摇了摇头,说,又没打伤哪里,这种小事也要找民警,那早嘞时候就不要“甩坨坨”(斗殴)了。说完,民警出去擦单车,就剩我们三个坐在值班室的长条凳上。
在凳子上坐了10多分钟,也没有民警管我们,可能事情太小了,民警也
B
郊区车:一起“险象环生”
20世纪90年代以前,开往花溪、乌当、白云等地方的公共车叫郊区车。郊区车车少,线路长,坐车的人多。
每年3、4月份去花溪春游的人太多,到花溪的公共车须要调其他线路的公共车来跑营运。次南门的发车站,常常是车一来,就有人吊车门、翻窗子上车。去乌当的郊区车,由于乌当区厂矿多,加上人们爱去那里赶场,常日是人满为患。加上一些“玩社会”的人在车上“摸包”,这条线路可谓险象环生。
诙谐的贵阳市民说,在贵阳挤公共车,要经由三个国家:瞥见车来,要翻栏杆去挤,叫“越南”(超越栏杆);挤车的过程,叫“几内亚”(人摞人相互挤压);挤不上车的人,又不愿意等下一辆,吊在门边不松手,叫“古巴”。
△20世纪60年代,钟金碧(右)的结婚照
“抹票”有一套
讲述人:钟金碧,70岁,曾在贵阳市公共汽车公司担当售票员
1984年,我卖力在紫林庵开往乌当洛湾的郊区车上当售票员。当时,开往洛湾的公共车少,发车的车次也少,在紫林庵的出发点站,等车的人很多,都是去“新光厂”(新添光学仪器厂)、新添寨、三江等地方的。
车少人多,一辆公共车装60多个人是常事,而且,郊区车上只有一个售票员。那时,公共车售票员卖票,是收钱后撕票给搭客。面对挤得前胸贴后背的搭客,我根本无法下脚在车厢里售票,只能凭印象判断哪些人没有买票,哪些是买过票的。从紫林庵到洛湾的车票是两角钱,这个价钱是一些人家一个星期的菜钱,也可以买半斤肉。以是,有些人就想“抹票”(逃票)。我在车上得一个一个地辨认清楚,有时候就直接喊他们拿票出来看,免得遭他们“抹”了。
有的年轻人,“抹票”有一套,找张郊区车票,挤上车后就含在嘴唇上,让人认为他是买过票的。他们可以把这张车票,从上车起,一贯含到下车,长达1个多小时。票在嘴唇上粘着,撕下来的时候连嘴唇上半块指甲壳大小的肉皮都扯掉,鲜血直流。
我不管车上的人是否拥挤,该买的车票一张不能少。碰着人多不能挪动脚步,就提高嗓门:“穿红衣服的同道,请买票!”“穿中山服的同道,请买票!”这种以衣服颜色或者衣服模样形状为特点卖票办法,在全体公共车售票员行业中通用。
1985年3月的一天,是新添寨赶场,闷热的车厢让人大汗淋漓。车在半路开到新庄,路边人汽公司稽查队的事情职员拦停了公共车,稽查职员上车挨个查票。之以是这样做,是人汽公司创造有的售票员卖票后不撕票,收来的钱自己揣腰包,这种贪污票款的行为是重点稽查的工具。按公司规定,一个月定的票款任务是1500块钱,我个个月逾额完成任务。
△20世纪50年代,贵阳公共车的售票员
“摸包儿”专横狂
讲述人:钟金碧,70岁,曾在贵阳市公共汽车公司担当售票员
公共车太挤,“摸包儿”(扒手)也盯上了我们这趟车。在这条线路上,“摸包儿”些还分片区在各自的地头上“摸包”,井水不犯河水:铁桥(贵乌路)到汪家湾是一伙——他们从铁桥上车,摸到汪家湾就下车;这时,汪家湾上来一批“摸包儿”,大热天的在手上搭一件衣服做掩护,摸到冒沙井车站,他们就下车,接下来是新添寨的“摸包儿”上车。他们专横狂得很,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块锋利的刮胡刀片,乘拥挤混乱,划开搭客的荷包,或者是手里提着的皮包,伺机盗窃财物。这些“摸包儿”都是当地“玩社会”的“烂账”(混混),如果搭客创造,他们就殴打搭客,变成抢劫,阁下看的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有一次,有三个“玩社会”的年轻男子在我们这辆公共车上,朝着一对20多岁的姊妹“摸包”,被创造后,个中一个“烂账”见到车上人不多,就双手吊在车顶的栏杆上,腾起身子朝个中一个女青年的肚子便是“一大窝脚”(狠狠地踢),女青年当场惨叫一声,被踢倒在地,不能爬起。恰好,人汽公司保卫科的科长张国治正在这趟车上调查“摸包儿”的事。见状,张国治上前朝着“摸包儿”的心窝便是“一定子”,把这个“摸包儿”打趴起,然后他拔出枪来抵在“摸包儿”的“脑门心”(额头),才算是镇住了他。
1991年,我换了另一条郊区线路,在51路车上卖票。6月份的一天傍晚,我们的车开到马王庙爬坡的地段,驾驶员从后视镜瞥见有个年轻人把“脑壳”(头)伸出窗外,就提醒他:“不要把‘脑壳’伸出去!”驾驶员的声音大,那个年轻人以为自己遭“颠兑”(侮辱),没有面子,喊起和他一同坐车的三个“烂账”冲到驾驶室卡住驾驶员的脖子。当时情形危险,车还在开,我好言相劝他们才松开驾驶员,恶狠狠地扬言随时要整顿驾驶员。我们把这事向人汽公司保卫科报告,第二天,保卫科的几个干事带动手枪来到马王庙,“上户”(清理)这几个“烂账”。张国治对他们说:“我们也不打你们,这样,你们先跑,我们的干事追得上你们,你们往后在51路车上就‘鸦雀’(不要惹事)。”听了这句充满炸药味的话,几个“烂账”“鸦雀”了。
C
售票员:斗智斗勇防逃票
△20世纪50-60年代的车票
三站以内4分钱,八站以内7分钱,八站以上1角钱。这是20世纪80年代贵阳坐公共车的票价。
一些调皮捣蛋的人,总是想出各种花样来“冒诈”、“抹票”,和他们“作斗争”,是售票员每天的事情。
人流如织的公共车上,就像是一幕幕记录片,在狭小的车厢、站台,演绎个人、家庭和社会的历史。
枪击“小偷” 收成姻缘
讲述人:张国治,77岁,曾在贵阳市公共汽车公司担当保卫科长
20世纪80年代中期,紫林庵是发往乌当、白云等地的郊区车站,当时的人们坐车,还没有养成排队按顺序上车的习气,加上车次少,见到车来便是一窝蜂地冲上去。上车,是比谁挤得凶。
还记得那时的一个冬天,间隔春节还有10来天,一个中年男子背着一麻袋硫磺弹,准备带到白云区去卖。硫磺弹比鹌鹑蛋略小,扔在地上会爆炸,发出巨大的响声,当时的人们在春节时当鞭炮扔着玩。在紫林庵附近的郊区车站,男子没有见告别人自己带的是什么,也没有任何安全方法。车上人多,挤来挤去,硫磺弹被踩爆,车顶棚都被炸开,人也被炸成重伤。
人汽公司在客车站对面的公共车站查票,防止有人“抹票”。这个车站是个大站,有1路和3路车停靠。大概是1986年夏天,有个小伙子坐3路车,在这里下车后准备转乘1路车。小伙子在3路车上瞥见1路车要开走了,急忙跑下车去追1路车。路边的查票员去拉小伙子,喊他出示车票,小伙子不理睬连续朝前面跑,查票员急了,冒出一句话:“抓小偷!”适值,有一个铁路警察在马路对面,他朝小伙子跑的方向拔脱手枪开了一枪,子弹打在地上后弹起来,击中小伙子的大腿。铁路警察跑到跌倒在地的小伙子面前,才知道是一个误会。小伙子住进交通医院取子弹、养伤,由姐姐照料。铁路警察过意不去,常常去交通医院看望小伙子,也和他的姐姐熟习起来。大家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一来二去,铁路警察和小伙子的姐姐谈起恋爱,一年后结婚了。
△20世纪60年代,贵阳六广门到大十字的公共车票为5分钱
手绘月票 伪装职工
讲述人:彭义,45岁,自由职业者
1987年,我在贵阳二中读高一。当时,我家住在油榨街,每天要坐5路公共车上学、放学,一天4趟,每趟车票1角钱。人汽公司为我们推出的学生月票,每个月只要两元2角钱,所有的公共车随便坐,上车只需出示月票就行。不过,月票是一张10公分长、5公分宽的硬卡片,固定不变,惟一有变革的是月花。月花是每个月由人汽公司推出的,只有3公分长、1公分宽的小纸片,上面印得有当月的数字和网格状的底纹。但是,月花的制作粗糙,极易仿制。
我们班有一个调皮捣蛋的同学,上英语课时不听课,裁了张月花大小的白纸,拿起黑墨水的碳素笔,和三只红、蓝、绿颜色的水彩笔,用上课的45分钟,画出了一张以假乱真的月花。他把月花贴在月卡上,坐公共车时拿出来晃一下,由于是高峰期,售票员没有细看,他成功“抹票”。可是,一个月后,学校接到关照,喊去人汽公司保卫科领人。原来,是这个同学在公共车上用假月票被售票员看破,人家关照了保卫科,把他抓了。对付这种学生画假月花的事,保卫科只是恐吓他一下,说这是投契倒把行为,要送“百花山”(云岩区公安局看守所的地名,表示下狱的意思),严重的还要“掉脑壳”(枪毙)。终极,保卫科还是正面教诲为主,恐吓之后关照学校领人。
1988年,我们班上有一个男同学,上学提着一个皮包,还烫了个爆炸头,穿一条翻边喇叭裤,这副打扮像已参加事情多年,也成为他坐公共车搞“冒诈”的本钱。男同学手提方包上公共车,碰着售票员喊他买票,他沉着自若地说:“公司的。”不慌不忙的回答,让售票员相信他便是人汽公司的职工。当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人汽公司的职工在公共车上这样喊,可以免票坐车。男同学每天“抹票”坐车,有一天也阴沟里面翻船:售票员问他是几场几队的职工,这个专业问题他回答不出来,出了洋相后,只能掏7分钱买票。男同学也有研讨精神,花了半年韶光,费尽心机和人汽公司的人搞熟,理解到他常常坐的5路车属于一场五队,另一趟常坐的11路车属于二场十一队。有了穿帮的履历,他坐5路车伪装“公司的”职工时,就说“二场十一队”的,坐11路时就说“一场五队”的。男同学连续“抹票”,得逞了一个星期,有天在5路车上,售票问他:“二场十一队的布告是谁?”他再次穿帮,后来也不好意思坐公共车“抹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