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州的老城墙

在我的印象中,老赣州城被厚实、坚固、均匀高达7米的城墙包裹着。
城墙上的每块砖基本上都烧有制作年代和工匠姓名的铭文,个中不乏宋代以远的。

赣州折叠门玻璃门_家乡的生活轶事赣州的老城墙 折叠门

(赣州古城舆图)

城墙脚下,除了残破的城砖,有时还能拾到历年鏖战残余下来的锈迹斑斑的刀、剑、箭头和弹壳。

赣州城墙

当年赣州城内的建筑尽是青砖、灰瓦、木雕、泥塑、马头墙的古老建筑。
走进这座城市,给人光阴滞留的觉得,大概几百年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难怪有海内专家学者评价说:且不谈满城的“百年迈店”,就凭这始建于宋代、至今还保存这么完全的城墙,赣州就可以称得上是中国的宋代建筑博物馆。

赣州老城墙

小时候,我的家在赣州城的西端,临近西门。
这儿曾是老赣州的经济、文化、政治、商贸中央。
当年经国主政赣南时,行政公署和住宅就设在这。
七十年代初,西门还存有两道高大的城墙和城门拱卫着。
古城墙顺着西门往东走,延伸至孟衙巷(现在的环城路北端);往北走,延伸至八境台。

赣州西津门

当年我上学的赣州三中地处孟衙巷西南、老城墙之外,用现在的话说属于城郊。
每天都要翻越老城墙,跨过垛墙、炮城、马面和城门,下到城墙下的壕塘(现在的地名叫下壕塘)才能抵达学校。

赣州城墙脚下的水塘

学校附近的城墙脚下是东西走向、长约一公里的壕塘(地名),由连串的水塘组成,估计是从过去的护城河收编而来的。
塘里栽种了许多的莲藕。
入夏,壕塘是一片的翠绿,蝉鸣蛙叫。
一群群在茂密的荷叶下自由地穿梭的鱼儿、泥鳅、黄鳝,大大小小伏在荷叶上清闲地晒日光浴的田鸡,时时被路人惊扰。
途经的孩童和学子喜好摘片藕叶盖在头上,在塘边嬉水、放纸船、打水漂、钓田鸡,戴着笠帽的农夫在塘边放鸭、牧牛、梳理菜园。

入冬后,壕塘是一片的繁忙。
闲下来的农人便会用水车把壕塘里的水车干,待塘底阴干后,十几个人再一字形排开下到塘底,用小锹一锹一锹地把塘塑像砖似的一块一块地搬走,然后把躺在塘泥底下近米深的长长的、白胖胖的莲藕取出。
这莲藕白、嫩、脆、甜,能当水果生吃,也是老赣州人餐桌上的菜肴所爱(为此,老赣州人又称下壕塘为藕塘)。

城墙下的壕塘不只是莲藕的家,也是菜蛇冬眠的窝。
农人们在取走塘泥的同时,数百条拇指般粗、约尺把长、正在冬眠的菜蛇也被一条一条地挖出,被小铁锹磕昏之后悄悄地躺在塘垦上,清醒并被太阳晒暖身子之后,又会回到翻耕过的藕塘里藏匿起来。
孩童和学子们途经时,便会拾起一、两条玩耍,或用它来恫吓女生。

赣州建春门在举行放生仪式

菜蛇无毒,脾气温和。
从壕塘莲藕年年丰收的环境来看,菜蛇在藕塘里确有存在的必要。
菜蛇专吃危害莲藕成长的小动物和昆虫为生,它们在塘泥里钻来钻去,无形之中也为莲藕成长的土壤进行了松土和输氧。

城墙根与壕塘之间有条经年流淌、宽不过三尺的小溪,里面生活着许多快乐的小鱼、小虾、小蟹等。
小鱼有点像现在喂养的热带不雅观赏鱼,扁条形,一、二寸长,浑身道道彩纹,十分俊秀,老赣州人叫它“刨皮鱼”(谐音。
现已基本绝迹)。
孩童和学子们没有什么好玩了,便会下溪捉上那么几条养在玻璃瓶里。
“刨皮鱼”的鱼性有野,也有点倔,人工喂养是活不了多久的。
溪沟的虾、蟹很多,但都不大。
蟹为五分钱硬币大小,长到乒乓球大小就算骨灰级的了。
虾、蟹虽小,但顽皮的天性一点也不少。
每当孩童和学子们下溪戏水,它们都喜好凑上去咬手钳脚,常常激起孩童和学子们阵阵地惊叫和嬉笑。

为什么溪沟的虾、蟹会如此泛滥呢?这大概得从赣州人的风尚习气提及。
老赣州人历来对虾、蟹有偏见,认为它们是发的东西,吃了会诱发疮、疔,眼睛还会矇,体质虚的人更是不敢吃它。
在赣州的市场上,虾、蟹是绝对卖不出什么好价钱来的。
为此,小虾、小蟹们赢得了的生存空间。

入夏、入秋了,孩童和学子们把捕捞虾、蟹作为一种嬉戏活动,时时会下到壕塘的小溪中去。
他们先把小溪上游的水堵上,让下贱的水通过竹编的粪箕流干,然后再捕捞溪沟里满天下地乱爬的虾、蟹。
每人可以捕捞上好几斤鱼、虾、蟹还有泥鳅、黄鳝什么的。
运气好时,还能捉到甲鱼、乌龟。

在生活物资匮乏的年代,只要能入口的动、植物,我们会吃。
我的母敦睦于烹饪虾、蟹。
她把我们捕捞上来的虾、蟹用净水放养一天,待它们排空腹子后,再洗净拍昏,裹上掺有辣椒、盐、葱的米粉,烧红锅用猪油一炸,那个喷鼻香、脆,至今难忘。

靠近壕塘的城墙边(现市副食品公司背面附近)有棵粗大的银杏树,树杆直径一米旁边,像把大伞经年耸立在那儿,每年结不少的白果。
老一辈的人说,这树应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空闲之余,大家围坐在银杏树下,喝茶、谈天、下倭瓜棋。
孩童和下了课的学子们,在树下弹玻璃珠子、打铊镙、摔“棺材板”(用当时赣州人抽的喷鼻香叶、赣州桥牌的喷鼻香烟纸壳折成的纸板)。
老银杏树像慈祥的老人轻摇树枝,为人们婆娑起舞,遮阳挡雨。
后来拆除城墙时,这棵走过了几个世纪、饱经沧桑的老树也没有幸免。

赣州古城墙脚下的杮子树

老城墙的西端(现城脚下与国税培训中央之间)有几株根深叶茂的柿子树,每年都结不少的柿子。
柿子树能涌如今城墙脚下,八成是鸟儿们的功劳。
当年的我们,一年四季都难以吃到水果,没等柿子长黄、长熟,便会常常摘满一书包回家,放上三、四天后,青柿子就软了,吃起来很甜美。
大人们说,与人交往也是这个道理,生(不熟)的时候是硬梆梆的,熟了就软和了。

赣州城墙脚 下的杮子树

老城墙根下是野生动、植物的天国。
春天,野生的葡萄藤、爬山虎、五爪金龙(一种藤生植物)从城墙根一个劲地往上爬着长,一入夏就像给城墙披上了翠绿的外衣,怒放的小花点缀个中,引来无数野蜂狂蝶,在此玩耍或采花的孩童和学子常常欠妥心就被野蜂蛰上一口。
野生的葡萄果像黄豆般大小,特酸。
野生的枸杞树许是鸟儿从野外叼来的种籽藏在城墙砖缝里不慎萌芽长出的产物,果实味道浓郁。
为了生存,人们常常到城墙边挖掘草药、採摘野菜拿到市场上叫买。
何首乌、五加皮、葛根等根茎植物深长于城墙的砖缝之内,要挖取,就一定要掏开墙砖。
部分城墙的倒塌就与此有关。
狐狸、黄鼠狼、野猪、乌龟等野生动物则把长满植物的城墙根作为空想的藏身场所。
城内百姓喂养的鸡鸭,稍不把稳就被狐狸、黄鼠狼绑架、叼走。
野猪也常常拖家带口地到城区“闲庭闲步”。

当年江南都报宣布赣州老城区一头野猪窜入倒毙

进入二十一世纪了,赣州城内还有野猪被当场击毙的宣布。
2005年10月23日6时40分,城西西津路148号的许家溘然听见屋顶上传来连续不断的哗啦啦声,起初以为是刮大风,打开门才创造,从二楼顶上摔下一头足有60多公斤的玄色大野猪,摇摇摆摆地走到了公路对面,并一头撞到墙上去世了。
(详见2005年10月24日《江南都邑报》温凡的宣布《赣州市西津路居民楼顶掉下野猪 野猪失落足摔去世》)

老城墙还是人们天然的活动场所。
孩童们一有空闲,便上老城墙“藏猫猫”、“打游击”,追逐玩耍、放鹞子,节庆上那儿放烟花、燃爆仗。
青年男女则把老城墙当作了谈恋爱、述情怀的温床,入夜,城墙的角落都是成对成双的。
大人们把老城墙当作了遥祭先人的主要场所,逢清明、中元,冬至,都喜好在城墙脚下烧冥纸祭拜。

赣州西门的老城墙

饱经沧桑的赣州老城墙,躲过了历朝历代的兵荒马乱,也经受住了岁月长河的天灾地祸,但却倒在了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深挖洞”之下。
为筑防空洞和地下掩体,各部门、单位都到城墙上拆砖运土。
城区的百姓要搭个鸡笼、盖个猪圈,建个小房,也到城墙上取砖取土。
几年功夫,除临江的城墙要防洪不能拆除外,其它的城墙都消逝得无影无踪了。

赣州老城墙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随着老城墙的消逝,曾一派田园风光的壕塘和城内的古老建筑也走到了历史的尽头。
在它们的原址上崛起的是一座座钢筋石骨的高楼和一条条宽阔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