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住在小城市的市中央,同爷爷奶奶三代人一起住在门对门的楼房里。外婆家离市中央有半个小时公交车程的间隔。现在交通发达,开上小车十几分钟也就到了,但在八九十年代,我也是在逢年过节随着妈妈,坐在拥挤的公交车里,闻着汽油夹杂着人肉味,摇扭捏晃半个多小时,下车后再穿过一个工厂主路,从工厂大门到工厂的后门,就这样拉着妈妈的手,溜溜达达地才能看到坐落在湖边的筒子楼。
当时我以为那是一片迢遥的地方。并不是说我与外婆家离得有多么远,只是我很少去,加上那一串儿独特的房屋构造,让我觉得有点世外桃源的意思。
在当年的市中央,我不能在楼房里看到湖水,只能听到迢遥江面上的船笛声。但在外婆这里,推开窗户就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湖水,随风飘荡的柳叶,夏季亭亭玉立的荷花……外婆家在二楼,全体筒子楼的中间一层,这个高度欣赏湖面最得当不过了。
外婆家的厕所不在房间里。进门便是小厅,左手边是个只能容纳一人的小厨房,其余两个不大的房间在对面,推开窗户都能看到湖水,但唯独未便利的便是,家里没有厕所。跟北京胡同的厕所不同,并不是在筒子楼表面单独建造的厕所,而是筒子楼里的每一户都有属于自己的厕所,只是不在各自的家里。
在外婆家上厕所得穿上鞋出家门,顺着楼梯再上半层,在每层之间有一处犹如现在电梯间的地方,只是被旁边分成了六个同等大小的厕所。全体筒子楼有两个主楼梯,每个楼梯从一层到三层算的话,就有两个半层,这样统共算起来就可以有二十四个厕所,一家一个。
外婆家的厕所很小,不能沐浴,只能刚刚蹲下一个人如厕,如果轻微再胖一点,就会碰到前前后后的管道。厕所里总有些粪臭味,我总是以为别人家的厕所更臭一些,不知道是不是验证了那句“自家的茅厕喷鼻香”。
还有可能是由于外婆家的厕所是最外一间,没有窗户,没有玻璃,只有用十字花砖头垒成的墙面。当蹲下上厕所的时候,可以透过砖头之间的花孔,可以直接看到下面的街道和对面的湖水,这样的厕所,夏天闷热,冬天冰冷,但能一边如厕一边赏景,想起来就那么分歧凡响。
最特殊的就属厕所的门了。再小的厕所都得有遮挡。外婆家的厕所门很厚实,是两块大大高高的木板,漆黑,直通到顶上。两块木板用几个栓链连接固定,打开就折叠在一起,侧身进去后再重重地把它拉平,用内侧的挂钩挂在墙上,这样从表面就不会被打开了。
在楼房里没有这样独特的折叠门,每次我去外婆家,都有点期待去厕所,推一推这两扇折叠门,在厕所里小心翼翼地转身,蹲下……偷偷地透过十字花砖块的缝隙,看着表面的风景。彷佛自己在一个堡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