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子在监狱里服刑,80多岁的老母亲已是肝癌晚期。阴暗的灯光下,穿着病号服的女演员坐在轮椅上,双手抖动着拿出这封写给儿子的信。
广东惠州,一名村落庄警察导演了一场联欢晚会,主题词是两个字:禁毒。
晚会很小。
一间小学礼堂,只有6个节目。70余位演员全是“玩票”,有不少是曾经的吸毒者。
晚会很大。它超过了民警邓淦培的20年。
“你有多少个节目?准备在哪演出?准备了多少资金?”邓淦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联合导演骆东的时候,对方发出的“灵魂三问”。
那时的邓淦培,58岁,还有两年退休。
“谁让你进来的!
警察了不起啊?”
“谁让你进来的!
警察了不起啊?”
院子不大,门开着,一个女人叫唤着。邓淦培来不及阐明,对方就拿起了扫把,“我儿子看到你们就讨厌!
出去,赶紧给我出去!
”
那是1999年,邓淦培36岁。刚刚离开事情了9年的刑警队,来到广东惠州大亚湾经济技能开拓区公安局澳头派出所,成为一名社区民警。
事后他才知道,女人的儿子吸毒,瞥见警察上门,以为是来抓自己,就仓皇逃走了。
更让他震荡的是,没过多久他逐步创造,“毒品”两个字,早已成为这座滨海渔村落不能承受之痛。
“连外地的出租车司机都不敢来。”
澳头,有着1.5公里长的海岸线,1999年前后,不少人偷渡到喷鼻香港。从那边带回来的“药丸”,让大家新鲜又好奇,一吃,就上瘾了。
这里,很多年轻人吸毒。
第二次去,邓淦培没有穿警服。“我家小孩已经不吸了,不要来了!
”
女人仍旧堵在门口,“砰”地关上门,不再理他。
吃了闭门羹的邓淦培,有的是耐心。每天,他都上门去。韶光久了,女人一家也有些拿不定主张:这个人究竟要做什么?
终于有一天,门从里面打开了:“你真的有信心?”
从此,他开始一家一家地上门做事情,劝那些有毒瘾的年轻人戒毒。有些人不敢回家,他就每天在社区转,到处堵、到处劝。
日复一日,开始有人主动找到他戒毒。逐步地,街坊们不再叫他邓警官了。尤其是年轻人,开始叫他“培叔”。
“他们出来往后怎么办?该如何连续生活?”很多人从戒毒所回来后,亲友的嫌弃、旁人的议论、找事情的困境,很随意马虎把他们再次推向毒品的深渊。
“要办理他们的生活出路才行!
”邓淦培开始在当地各部门之间奔忙,为这些年轻人包管。并且,一次次找到当地的企业和工厂,为他们争取事情机会。
随着去戒毒的年轻人越来越多,邓淦培意识到,仅仅靠他一个人,没有办法把道理讲给所有人听。
有没有更直接、更吸引人的办法呢?他想到了春晚,那是每年全村落人都会看的节目。
2002年,一个想法逐渐在邓淦培心里抽芽:“办一场禁毒晚会!
”
“我砍去世你这个牲口!
”
要办晚会,谈何随意马虎。
没有钱、没有园地、没有节目,有的只是那一股执着劲儿。“这个人是傻的?搞来搞去,不还是有人吸?”
直到2010年,一个特殊的女孩涌现了。她叫小莫,是一名广西的志愿者。
她的弟弟曾经吸毒贩毒,由于注射过量去世亡。
“我恨那些毒贩子,也恨毒品,是他们夺走了我弟弟!
我来做志愿者,宣扬禁毒,便是想做点什么,我总得做点什么。”
身形纤瘦的小莫能歌善舞,在社区里带着一群退休的大爷大妈,组成了舞蹈队和管乐团。从此,除了邓淦培的知识宣讲,他们终于有了一两个像样的演出节目。唱歌、舞蹈、三句半……看着舞台上的小莫,邓淦培第一次以为,他离那个梦想不远了。
晚会想搞成什么样?演什么节目?答案,在阿华爷爷事宜后,才在邓淦培脑中清晰起来。
那年,邓淦培的电话和照片,已经被贴满了澳头的大街小巷。当地人都知道,不管碰着什么事,只要打电话找“培叔”,他都能办理。
“阿培,你快来,阿华爷爷失事了!
”
那是一个午后,邓淦培的电话溘然响起。另一边,是阿华奶奶。
“别急,我立时过去。”挂断电话,邓淦培起身就走。
来到巷子口,远远就瞥见阿华爷爷,左手扶着门框,右手举着菜刀,脸涨得通红,对着阿华破口大骂:“我砍去世你这个牲口!
”
原来,阿华爷爷吃午饭前,在桌子上看到两颗“糖”,没有多想,就塞到嘴里吃掉了。
等到坐下用饭时,老人的腿,溘然一直地抖了起来。他急得满头大汗,看着自己的腿犹如发疯一样平常抖动。
“我也不想啊,是它自己在抖!
”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阿华奶奶有些害怕了,拨通了邓淦培的电话。
邓淦培听完,立时说:“这叫摇腿丸,是毒品的一种,类似摇头丸。您呀,假如吃到摇屁股丸,腰都要扭断喽!
”
老人的小腿直接抖抽了筋,这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阿华被爷爷整顿得很惨,但也后怕,“毕竟爷爷年事大了,经不起意外”。这件事后,阿华竟真的下定决心,不再碰毒品。
这场闹剧,让邓淦培心中的一个想法,逐渐成熟起来:假如让所有吸毒职员都能直接看到毒品对付亲人的侵害,他们是不是会有所顾忌?
“我没有资金的,也没有那么多演员”
办一场真正的晚会,邓淦培须要一名专业的导演。那时,他间隔退休,还有4年。
“不能再拖了。”
经朋友先容,邓淦培找到了骆东。骆东在惠州做了十年导演,小有名气。他没想到,自己碰着了这样一位“天真的门外汉”。
“你有多少个节目?准备在哪演出?准备了多少资金?”
“我没有资金的,也没有那么多演员。”邓淦培傻了,见面前,很多问题从未进入脑海。
“那里那边所呢,总不能露天演出吧?”
“地方暂时也还没有找到。”邓淦培低下头。
骆东没再多问:“这样吧,你先回去。等把这些问题搞好了,再来找我!
”
没承想,几天后,邓淦培又来了。除了小莫,他还带来了一群退休的大爷大妈。“导演,我有节目的啦,我们有舞蹈队,还有乐团。”
“那资金呢?园地呢?各级部门之间的审批和手续呢?”骆东深知,办一场晚会,没这么随意马虎。
邓淦培再次离开,骆东看着他倔强的背影,没有说话。
好在邓淦培想要办晚会的事,很快传开了。
这一次,单位领导没有质疑他。这么多年的坚持,他早已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你就放心去做,把这件事做好,园地的事,我们来办理!
”
园地很快选好了,在澳头小学的礼堂。邓淦培第三次找到骆东:“园地有了!
”
“你跟我说实话,为什么一定要做这件事?”骆东很不解,“你都快退休的人了,每天在所里,喝喝茶不好吗?”
“我来这里20多年了,这么多年,一贯是我自己在做这些事。可是我的力量有限,挨家挨户宣扬很困难。我一贯想着能够有这样一场晚会,有一群人去宣扬,让更多的人知道毒品的危害。”邓淦培答得负责。
骆东想了想,没有再提其他问题,入伙了。
“我是本地人,他是外地人,他能为了我们澳头社区的村落民这样付出,我为什么不能?”
“我没有办法上台演出,对不起!
”
晚会的核心节目是什么?
“找曾经吸过毒的人来演,就讲他们本人的经历,最震荡!
”邓淦培与骆东不谋而合。
找谁?邓淦培首先想到阿峰,一位他曾经帮助过的吸毒职员。
本以为阿峰会一口答应。没想到,出师不利。
“我无法面对那时的自己,也没有办法让我的妻子和女儿看到我的那段往事。培叔,对不起!
”
那天夜里,阿峰跟家人聊了三个多小时,邓淦培在楼下,等了三个小时。
他没有等来好。
“想要让吸毒职员站在舞台上演出,远比想象的困难许多。”邓淦培理解。他们很多人,无法迈过生理上的那道坎。
“后来,我们又找了其他人,没有人赞许。大家都以为在社区把自己的事演出来,往后会很没面子。”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一名叫阿强的人,主动找到了“培叔”。
阿强也是邓淦培帮助过的吸毒职员,他现在加入了禁毒志愿者协会,还是名文艺爱好者。阿强见告他,自己和协会的成员们,都乐意无偿参加演出。
情景剧的演员有了,可故事一贯没找到!
晚会又陷入僵局。
邓淦培想了想,“我再去一个个问,总有办法”。
终于,他们找到了阿和的妈妈。
“我乐意把我儿子的故事改编成节目,让更多人看到。“听完来意,阿和妈妈在病床上点了点头。
阿和,便是文章开头那幕情景剧中“小儿子”的原型。阿和妈妈,时日不多。
阿和已经50多岁,从二十多岁开始,一贯在吸毒。他没钱了就去偷去抢,断断续续进过五次监狱。找到阿和家里时,他还在监狱服刑。
“我希望这个情景剧的剧本,可以让我来写。”阿和妈妈声音微弱,却很武断。
此时,间隔他第一次找到骆东,已经8个月。
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进来:饭店老板、杂货店主、超市经理……他们有的过来参加演出,有的卖力炊事保障,有的供应各种器材,所有曾经让邓淦培发愁的问题,逐一在100多双手中,迎刃而解。
这么多年,邓淦培做的统统都被大家看在眼里。这一次,他们要帮“培叔”完成晚会。
晚会开始了!
统统准备就绪。2020年11月2日18:30,“培叔”的梦想,终于走完了20年的路,来到终点。
700多天预备、六次彩排、2万多个小时。这台晚会的预备,从2018年8月开始,整整花了两年韶光。
“500人的礼堂,被坐得满满当当,过道里也站满了人。”
“他们场外的在一直地给我打电话,喊着‘培叔’,让我把后门打开。”
“那些渔民啊,早早收了网,都来看节目。”
“骆导一开始总在担心,说是礼堂大,坐不满,怎么可能吗?这都坐不下!
”
晚会开始了!
在冲动大方的鼓声中,水鼓舞《中国龙》拉开了整场晚会的序幕。小莫和其他的志愿者们,终于有机会站在真正的舞台上。
鼓点刚歇,由社区退休的大爷们组成的管乐团就带着乐器上场,乐曲悠扬,大爷们神色专注。从第一次听到这台晚会,他们就在等着这一刻。
“美好的青春,禁不起毒品的挥霍。谢绝毒品,从我做起!
”《大家来禁毒》的舞蹈演出很大略,舞台上的演员却是大汗淋漓。她们是昔日的广场舞大妈,也是这场禁毒晚会的紧张演员。
还有从各个学校赶来的音乐老师,公安机关过来的特警,禁毒协会的文艺骨干……节目一个接着一个进行着,晚会很快迎来高潮。
邓淦培带着阿强他们排练的情景剧上演了。阿和的故事很多人都知道,可是看到老母亲在台上读信时,所有人的眼眶,都湿了。
“我当时是真的在哭,已经分不清台上那个人是我还是阿和了,便是以为吸毒很不应该,很后悔。”演员阿强,事后提到自己在舞台上的演出时说。
台下的原型阿和,早已泣不成声。几天前,“培叔”刚刚把他从监狱接出来,和押解干警一起,来看这场演出。演出结束后,他还要回去服刑。
阿和妈妈病重,已经无法亲眼看到自己写的剧本演出了。
500个不雅观众里,不少人曾被“培叔”挽救。昔日的年轻仔,有的,已生出白发。
流着眼泪,这些澳头人又想起了20多前,“培叔”刚来时每天在路口堵他们的场景:“你这么年轻,不要再吸了,我送你去戒毒好不好?”
来源: 中心政法委长安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