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期间，折耳根乐队也进入了“放空”的状态，与北青-北京青年报畅谈过往的经历，方案今后的未来。
|王浩雄 汉雨棣（演习生）
编辑 |张彬 李天翼（演习生）
他们：一群分外的“斜杠”青年
贵州贵阳南明区不雅观水路坐落在几条繁华的商业街间，晚上八点，天已入夜，各个店面陆续关上卷帘门。在一家盲人推拿店里，在经由了13个小时的事情后，招待完末了一位客人，几位盲人推拿师拿起各自的乐器，出了门。
走在路上，一阵水果的喷鼻香气迎面而来，杂货店的老板娘一如既往地坐在门前的马扎上，一边用手机播放着电视剧，一边和邻居谈天，贵阳话、四川话、粤语、江苏话、湖南话殽杂入耳。过了一段轻微的下坡路，厨余垃圾的气味飘过，几位不知年纪的男子迈着凌乱的步伐经由，耳边还伴着玻璃酒瓶的碰撞声……
走过了大约15分钟的路程，到了一间不到10平米的小房子，周围的环境才逐步安静下来。打开手机的直播间，这里是盲人推拿师们阔别喧华，真正展现自我的“一方小天地”。
“折耳根乐队”在直播平台上拥有近三万名粉丝，那里记录着他们每天经由5、6个小时打磨的排练成果。
2020年9月份时，这支名不见经传的“纯爱好”乐队，被一个朋友推举给了一位当地的，又被央视宣布后，他们的生活，有了不一样的机遇。
不同的人生有着共同的决定
杨志8岁的时候大病一场，意外导致视神经萎缩，失落去了视觉。但自幼的苦难，为他换来了灵敏的听觉。杨志说，自己最爱的歌手是许巍，小时候去亲戚家，在 VCD里面听到一段合集，个中有一首便是许巍的《光阴》。
“当时我也不知道是哪个歌手，也不知道歌曲名叫啥，只知道听到那首歌往后，脑海中不自觉的会随着歌词浮现出画面。”他说，那个时候，他就抱负着自己终年夜往后，也能背着一把吉他在城市里面流浪。
可他从来没有见过吉他。“我能看得到的时候还是在老家，那里比较偏僻，也没见过这个东西（吉他），是我后来出来上盲校的时候才听说的，他们跟我描述的很抽象，说像个人一样有头有脖子，琴颈便是脖子吧。”杨志直到16岁时，才在家人的帮助下有了自己的第一把吉他随后那把120元的吉他便成了他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杨志说，自从有了那把琴，他每天都要抱着它，由于看不见，自己的手被吉他弦磨破过无数次，直到后来长出了老茧，就没事了。“那个时候每天练，每天练，现在弹两三个小时都不会感到疼了。”他自满地展示着自己指尖的老茧说道。
而当初在一所职业学校时，为音乐痴狂的杨志与有着同样音乐梦想的陈昌海一拍即合，开始玩起了属于他们的校园音乐。不久，他们也顺理成章成为了校园内的红人，吸引了不少人，同校酒店管理专业的彭万海便是他们的追随者之一。3个人于是组成了“折耳根”乐队的1.0版。
2014年毕业，大家各奔东西，乐队面临终结。但音乐的种子种下后便再不能磨灭。陈昌海和杨志成为了盲人推拿师，事情之余，他们开始在街边卖唱。2016年，陈昌海在恩师和朋友的帮助下开了属于自己的盲人推拿院，杨志在广东辗转多年后也回到贵阳加入个中，由此有了立足之地，音乐梦想也得以重拾。
很快，笛子手杨林也加入了他们；在学校便是他们“粉丝”的彭万海也闻讯加入……2018年1月15日凌晨，一杯夜啤酒下肚后，“折耳根”乐队出身了，由陈昌海担当队长。乐队的成员们排练、演唱，不亦乐乎。然而好景不长，迫于生存，2019年，笛子手杨林和吉他手彭万海前往外地谋生，乐队一度又陷入结束。
彭万海回顾，那段韶光他在浙江的电商仓库里打零工，收入比在贵阳时候赶过一些。而在这期间，陈昌海和杨志一贯没有放弃做这几位的“思想事情”。于是2019年底，他和杨林都回到了贵阳找到了陈昌海。2020年春天，当年在街边被一首《蓝莲花》吸引而结缘的盲人歌手也被陈昌海说服加入了折耳根，这位歌手便是现在的乐队主唱陈克兴。
陈克兴懂些音乐，靠着精良的乐感和灵巧的头脑创作编曲讨生活。让他停下脚步的并非歌声的悠扬，也不是乐队之间的合营，而是这几个和他有着相同经历，相同梦想的人，让他感到了共鸣。
此时，他决定结束流落的日子，加入这只有同样梦想的乐队。这一晚，这只乐队正如春泥里的折耳根一样，抵过贵州的寒冷，重新规复了活力。
纵然不被看好 也要点亮黑夜
2020年初，好心的推拿店老板专门腾出这个十平米旁边的房间。大家在房间里装上隔音棉，添置乐器，买来补光灯，装修成了一间像样的排练室。
“白天我们是普通的上班族，挣钱养家。晚上哥几个就聚在一起玩乐队。音乐是我们的精神食粮，放工排练是我们最期待的事情。”陈昌海说。
杨志在推拿店已经事情了3年，这份事情干久了难免有些呆板。最忙的一天，他从早上8点一贯忙到晚上12点，除了用饭喝水，一刻也没有闲下来。他记得特殊清楚，那天一共接待了17位顾客，累得腰都快断了，但一贯在咬牙坚持。
“我们虽然看不见，但是音乐便是我们的眼睛，带领我们奔跑。”担当队长的陈昌海回顾道，乐队刚起步时，亲戚朋友很多都不支持他们，“这个是肯定的，音乐它一个是耗费钱，一个是耗费精力的事儿。”他们一次全身放松推拿收费68元，而一把专业的吉他，起步就要一万多块，更别说凑齐一支乐队了。但他们硬是靠着推拿挣来的钱和零散几个支持者给来的捐助，逐步将乐队做到本日。
陈昌海说，直到现在，他的鼓还是向别人借的，吉他也是杨志淘的二手的，全体乐队的“装备”加起来不超过万元。
而吉他手杨志和彭万海也表示，自己家里条件并不好，实在家人也不在意他们在表面做什么，“只要有个事情能吃上饭就行，不会阻挡我做我喜好的事情”。在央视录制综艺前夕，彭万海跟母亲通话，愉快地描述着自己在央视录节目的过程，但母亲“就像没发生一样”。
陈昌海见告，自己清楚现在还是有人不看好折耳根乐队，以为这支乐队只不过是昙花一现，靠着同情进入了大家的视野，但是他并不在意。“只要我们几个人以为做这个事对我们是有用的，不管别人怎么样去看，或者是往后能做成什么样。我们只哀求的是目前的状态好，几个人凑到一起能够用歌曲分享自己的生活，这便是属于我们乐队的草根故事，也就够了。不管别人怎么去看，不在乎别人怎么去看。”
几个志同道合的人，在这一点上也同样抱有相同的意见。他们以为愉快就好。目前他们同等认为，最冲动自己的歌，便是乐队原创的《绽放光芒》。
“我要我的生命绽放光芒，把我的黑夜点亮，有再多的痛也无法阻挡”。
他们认为这首歌的话可以代表全体盲人群体的心态，可以比肩《你是我的眼》，给予盲人群体更多正能量也是陈昌海做乐队的初心。
“毕竟是生活在盲人圈里面，我们这种生活办法这些肯定是跟一样平常人是不同的，像我们很多盲人朋友，多多少少会有点自卑感，我们可以通过音乐来给他们传播，让他们也可以得到更多自傲和阳光。”陈昌海说，目前我国的盲人有1800多万，他以为折耳根这支乐队可以通过音乐传达自傲，来抚慰这1800多万人的内心。“同时这也是我们义不容辞的。”他说。
9月23日，“折耳根”乐队在快手北京总部进行了一场线上直播中，演唱了这首歌。这场名为“我自发光”的直播将“折耳根在看不见光的地下顽强成长，就像我们一样”定位直播口号，随后他们很快又投入了央视综艺《黄金一百秒》的录制彩排当中。
“走红”之后是层出不穷的困难
一时的“走红”，让这支原来掩蔽在“泥土”中的折耳根迎来了一阵春雨，生活里也涌入更多的音乐元素。
很多老顾客开始和他们评论辩论起音乐，也开始有一些热爱音乐的新顾客不远百里来找他们推拿，个中也不乏有人想要加入他们的军队。
除了对音符的磋商，这里还有些人来与他们磋商乐队的经营。这对队长兼鼓手陈昌海说，无疑是在迷雾中看到了一盏烛光。
陈昌海的眼睛虽然不盲，但只能勉强辨认颜色，他坦言，“由于我们本身有生理上的一些毛病，对现在社会上的一些存在会感知不到。目前演唱的歌曲还比较凌乱，很须要一个精准的定位”。
乐队“走红”之后，演出数量增加了，但乐队仍旧以义演为主，虽然会选择得当的不雅观众群体和舞台进行演出，但大家演唱和排练的曲目基本都是出于喜好。乐队只会在酒吧和婚礼上进行少量的商演，用赚来的钱打打牙祭，贴补一下生活。
通过互换和前辈点播，让陈昌海对音乐上的一些认识更深刻了，也让乐队有了更长远的发展。
“‘折耳根’定位为本土风格的民谣乐队，由于我们都是贵州人，我们就想把本土的音乐文化进行传播。”陈昌海说，按照这个思路，目前主唱杨志新创作的歌曲《弹珠珠》是最为贴合的，也是目前为止最受关注的。这首歌描述的便是他们童年时共同的回顾，前奏部分正是贵州布依族划拳时所利用的措辞，描述着童年在贵州山村落的生活模式，躲猫猫，弹珠珠……而这首歌曲，在网上传播之后，也引起了其他很多地方网友的共鸣，称“这是我的童年”。
为了担保自己的“业务水平”，折耳根乐队在每天事情完成后，依旧在那间不到十平米的小房间内，保持着日常五六个小时的排练。
他们会固定联系一些事先商量好的曲目，随后逐个匡正演奏中涌现的缺点，“出错的地方，或者说默契度不足的地方，都要一点一点来‘抠’，我们一起逐步地研究”。如果大家有见地不一致的时候，就“一个一个试着来。”
每次排练新歌，乐队成员都要依赖盲人专用语音读屏软件，一首歌练习几十遍是常事。这时，作为唯一视力正常的彭万海，就卖力给大家念歌词。除此之外，碰着演出机会时，彭万海还充当经纪人的角色，卖力打理演出事务。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全职玩乐队暂时还包袱不起。希望有一天，我们可以做到生活与梦想并肩同行。”彭万海说。
只管只能业余排练，他们对音乐的哀求也没有放低。陈昌海戏称乐队的吉他手杨志为“音乐总监”。由于杨志常常以高标准哀求乐队成员的演奏，“他耳朵非常敏锐，更多的时候是他来给我们提示哪个地方该用和声，哪个地方和声错了，要若何去改进。”至于乐队的默契度，
陈昌海坦言还在磨合当中，须要花更多的韶光逐步沉淀，“由于我们紧张都靠听，以是说只能相互去听一听去担保音乐的整体感。”
对付陈昌海这群视障青年来说，影象曲谱也是件难事。
别人拿着谱子就能唱能弹的，他们可能须要反复听识几十遍才能记住。“我们以为最难记的歌曲还是《将进酒》的翻唱，记了可能有二十来天吧。”杨志说，这首歌曲里有很多古风的元素，折耳根有限的配置很难将这些做出来，在反复的添补和更换之后才成曲。
对付折耳根的成员来说，没有接管过系统专业的音乐教诲是另一大难题。“我们更多的是靠自学，以是有的时候练习特殊慢，由于你自己看不到，以是也不知道自己有些弹法是不是规范。而且练乐器，基本功这些东西非常主要，但实在我刚开始的时候都不知道怎么练习基本功，直接就开始练习和弦什么的。”此外，没有专业的编曲职员也让乐队成员颇为头疼，“我们可以写一首歌出来，但是不知道怎么编曲，不知道怎么用什么乐器怎么编出来好听。”
但陈昌海说，不管排练到多晚，乐队每个人心态都是很积极的，都是只管即便以最好的状态去完成。白天的推拿事情要从早上九点持续到晚上十点旁边，推拿师一贯待在一个密闭空间里感到很呆板。陈昌海的排练室离事情的推拿房不过十五分钟的步辇儿路程，“但晚上我们只要一进音乐房往后，几个人的一天的怠倦感基本上就没了。”
现在，乐队已经拥有6首属于自己的原创歌曲。他们给自己定下了一个小目标，操持在三年内发行原创专辑，用音乐讲述自己的故事。
采访的末了，讯问了乐队取名“折耳根”的缘故原由。他们说，一是由于大家都来自西南地区，折耳根是西南最具代表性的食品之一。其余便是由于折耳根是成长在地下的草根，虽然不见光，却能顽强成长，“我们很欣赏折耳根顽强不屈的精神，我们也要向它一样努力活出精彩。”
乐队最大的欲望：将爱好变成奇迹
谈及往后的方案，陈昌海又提起了排练室，“想拥有一个只属于我们乐队大一点的排练的地方，我们排练园地太小了，在我昨天算了一下才7平方米多一点这么大。”陈昌海说目前自己用的是非洲鼓，一旦换成架子鼓，现在的排练室会更加逼仄。
他说乐队最大的欲望还是把爱好变成奇迹，“想的是开一个实体店，通过音乐的办法来吸别人，再供应这种综合性的做事。比如乐器售卖，也可以坐下来喝杯咖啡之类的。”
提及这个方案，陈昌海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梦想正在未来逐步展开，忧的是太多的现实问题也摆在面前---就算乐器有供货商乐意互助，装修的用度粗略估算下来就有二三十万元，这对付月薪只有三千元旁边的陈昌海来说是个大数目。加之商业风险，陈昌海对付未来方案的实际情形仍旧有所顾虑。
刚从北京录制完《黄金一百秒》回到贵州的折耳根，迅速在安顺投入了政府组织的群众义演当中，“今年是脱贫攻武断胜之年，演出节目给不雅观众看，是对他们精神上面的一个提高。”陈昌海直言会花更多精力在公益演出方面，“本身便是靠着大家的帮助一步一步走到本日，我们折耳根便是一个草根乐队，不能忘本。有可能的情形下，一定要尽力回馈别人。”在这样的信念下，折耳根乐队谢绝陷入被商业化活动利用的僵局中，陈昌海也不想让自己的梦想被人过度消费，而是想要逐步囤积能量，向梦想靠近。
1991年出生的陈昌海表示，长辈虽然对乐队的未来不足看好，但他也能够理解长辈们的态度，“父母年纪已高，又都来自于屯子穷苦地区，这样想也是为咱们好，只是说办法不同而已，这也是一种保护，不想我们失落败之后太失落落。”陈昌海也表示了自己的期待“中老年人看《黄金一百秒》的比较多，他们看完之后该当会有一定的改不雅观。”对付折耳根乐队里唯一成家的陈昌海来说，家庭对他来说既是动力，又是压力。
“养孩子基本上都是我们自己在养，也没有靠谁，方方面面都挺难的。”陈昌海坦言，即便是“走红”之后乐队也没有赚到什么钱，急剧增加的排练和演出也让他觉得到了劳累，小长假正打算好好安歇一下。
“（在推拿店）人为原来一个月能挣到三四千的，我估计像9月份下来就千八百块钱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是乐队大伙都以为挺好的，反正都挺积极的。”
被央视宣布后，折耳根乐队在网络上拥有了一批粉丝，他们直呼“该去上乐队的夏天！
”，但陈昌海表示这些还都不在他的方案范围之内，乐队还有五六首歌曲都没有进行录制，目前还只想把自己的歌曲逐步积攒起来，“一步一步来，我们只是刚刚提升了一点有名度。音乐是个很难的东西，什么时候什么音乐能够捉住大家的心。很多乐队都是由于一两首歌火了，之后又没人听了，我们想走得长远一些，争取让大家喜好，该做的只管即便还是会去做好。”
据理解，现在折耳根乐队已经拥有6首属于自己的原创歌曲。他们给自己定下了一个小目标，操持在三年内发行原创专辑，用音乐讲述自己的故事。
采访的末了，讯问了乐队取名“折耳根”的缘故原由。他们说，一是由于大家都来自西南地区，折耳根是西南最具代表性的食品之一。其余便是由于折耳根是成长在地下的草根，虽然不见光，却能顽强成长，“我们很欣赏折耳根顽强不屈的精神，我们也要向它一样努力活出精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