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璋正在制作窗花。
① 百年传承,被浓浓墨汁感化成漆黑色的梨木雕版泛着养眼的包浆,县璋擦拭爱抚时流露出的眼神,爱怜且深邃。
“雕版窗花的代价,不仅仅曾是几代人养家糊口的营生,更是当地民俗文化发展传承的见证,浓缩着几代人难以忘怀的影象和无法割舍的情愫。”
1月4日,尾月初十。“腊八”一过便是年,如果是十几年前的这会儿,县璋在自家的热炕头上,早已为提前预订他家窗花的四乡八邻忙得不可开交了。
“那些年,一进尾月就拓窗花成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总觉得拓着画着,年就到了。”年逾七旬的县璋老人笑着说。
走进他家,前后两处相同风格的二层小楼瓷砖贴面,看得出才落成不久。一进大门右侧的一楼套间,是老人的“事情室”,室内支着一张不太大的台面,上面堆着五颜六色的颜料和一块块留有满是岁月印痕的雕版,以及一摞刚刚制作落成的人物及花鸟雕版窗花。
“一周前,麦积区文化部门有事情职员给家人来电话,说要订几十张窗花,个中有25张人物和60张花鸟。”老人一边说,一边拿起面前一张张浸着墨喷鼻香尚未干透的窗花,左瞧瞧右看看,恐怕遗漏了哪道工序。
面前的这一张张窗花,颜色鲜艳、画面灵动。“游西湖”“马武闹馆”等戏剧故事中一个个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形象跃然纸上,刻画细腻,颇具韵味。
“别看是一张窗花,制作起来步骤繁杂。先把白纸裁成窗棂大小的纸片,之后在浮雕雕版上刷上墨汁拓在纸上,待拓过的纸片上所有图案轮廓清晰无误的大样显现后,才能给图案上色。花鸟、山水多一色少一色不打紧,人物则来不得丝毫马虎,因每个人物衣服、头饰、手持武器等颜色不一,就得结合须要一遍遍上色。”县璋说。
雕版窗花的制作工艺尚且如此,对付雕版本身,哀求就更高了。为了避免日后雕版年久变形,选用版材时要选硬度好的梨木、核桃木等上好木材,雕刻前要经由一个多小时的水煮,捞出后再放到背光的地方彻底阴干后才能刻制。
县璋家的雕版多为双面浮雕,线条清晰画精致观。这些古色古喷鼻香的雕版都是他家祖上传下来的,已有300多年历史。百余年间,自太爷辈儿算起再到现在他这一辈儿,差不多也传了四五代。
“雕版窗花的代价,不仅仅曾是几代人养家糊口的营生,更是当地民俗文化发展传承的见证,浓缩着几代人难以忘怀的影象和无法割舍的情愫。”县璋说。
县璋制作的窗花。
② “雕版窗花表达的寓意,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总结和展望,更是对新生活的憧憬与寄托。”
“过大年,贴窗花,窗花便是我的家。过家家,吹喇叭,尾月家家贴窗花。”以前,过年贴窗花险些是家家户户为陪衬喜庆气氛必做的作业。作为历史文化名村落,街亭村落也不例外。
县璋说,他的太爷曾是当地的泥塑艺人,平日里除了给周边及石门景区的寺庙塑佛像、画像外,还会制作雕版窗花。受其影响,他的爷爷、父亲平日里干自己的主业,但一进入尾月,赶制雕版窗花是他们恪守不变的生活模式。
因打鄙视着父亲画窗花,耳濡目染的县璋自幼特殊喜好绘画。上中学后,当时班主任是教美术的,他就一贯随着老师学画人物、花鸟,作品也曾在学生画展上屡获第一。
有了一定绘画功底,成家后,作为当地唯一一家节制这门手艺的人家,每至年终将近,县璋制作的窗花总是大卖。到了上个世纪70年代后期,县家的雕版窗花险些家喻户晓,名头很响。随着岁月沉淀、更替,过年贴上县家窗花,不仅仅是当地过年的象征,更寄托着当地百姓对安居乐业、五谷丰产的美好祈愿,情由大略而又纯粹。
县璋女儿县俏丽的儿时影象里,那些年,父亲每年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印制窗花,待到尾月二十三至三十再拿到集市去卖,买卖非常好,卖得最快的时候,即便是边画边卖都不足,有些人乃至还得提前预订。
进入2000年往后,随着百姓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和家居环境的进一步改进,当地新建筑的民居越来越多,土建老屋窗户上的白纸窗棂也随之被玻璃所取代,过年贴这种传统窗花的人家越来越少,县祖传播多年的雕版窗花制作手艺,也随着供大于求而逐步闲置下来,终极被束之高阁。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随着白纸窗棂退出人们视线,白底窗花自然随之隐迹。几代人恪守百余年的手艺“凉”了下来,县璋多少有些落寞,有些感怀。
“雕版窗花表达的寓意,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总结和展望,更是对新生活的憧憬与寄托。”多年下来,这份情愫已经融入县璋的血液里,难以割舍。
③ “雕版窗花不能彻底退出历史舞台,这门传统技艺不但不能丢失,还要不断坚守和传承。”
又至年终,县璋时时时会出门遛遛,在村落庄里走走看看。看着村落里的新居越来越多,铝合金门窗上的玻璃花色也多了起来,采光好了,家里也亮堂了……日子超越越好,幸福莫过于此。然而,在他看来,总以为缺了点啥,是年味淡了还是别的,自己也说不好。
年前的日子一下子清闲了下来,大概是越老越怀旧的缘故,县璋屡屡闭上眼睛,脑海中小时候的事就一直地翻滚。
“把窗花一块块剪下来,涂上糨糊,四四方方贴在窗棂上面的方格里,面朝外,背朝里……”县璋耳边,父亲当年教他贴窗花的情景仍影象犹新,那每一张尺寸险些都是精心丈量打算过的,恰好挡住窗棂。
“这块‘百口福’窗花雕版是我太爷刻的,方寸天地雕舟刻船不说,上面人物的造型还能雕刻得如此灵动自然,笔画不遗不落,实属难得。”“这幅雕版窗花叫‘游西湖’,取的是戏剧中李慧娘救裴生的场景。”面前一块块泛着黝黑包浆的雕版上所表达的寓意,成了县璋影象里最清晰的一部分,张口就来。
县璋说,近几年,也有人不止一次上门,提出要收购他手中的这些雕版,均被他婉拒。
“祖上传下来的东西,不能说派不上用场了,转手就给卖了,这在情绪上说不过去,也接管不了。”县璋说。
近三年间,当地文化部门每年都会上门订制几十张窗花,用于文化活动展览或拍摄记录片,县璋每次都做得很负责,不带瑕疵。有时,偶尔也有要办喜事的人家上门订几张喜庆窗花,他也总是有求必应。悄然淡出生活舞台的县家雕版窗花,正在以一种文化艺术品的角色,重新涌如今新的舞台上。
“雕版窗花不能退出历史舞台,这门传统技艺不但不能丢失,还要不断坚守和传承。”这是县璋的欲望,他会让儿孙代代相守相传。
文/图丨兰州晨报/掌上兰州 王兰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