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后面，一辆汽车缓缓尾随，排气管滴下的水点瞬间凝集，留下一道清晰的冰线。“贾劢，你感冒还没好，不要恋战，两公里后必须返回。”汽车驾驶员的喊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1月12日，中国冷极马拉松队队员在根河街头晨跑。新华社 张晟 摄
晨练的军队是中国冷极马拉松队，喊话的人叫刘斯卫，是根河业余体校的校长，也是该队的教练。近30年来，刘斯卫带着这支军队完成了多项“不可能的任务”，刷新了多项呼伦贝尔市和内蒙古自治区的中长跑记录，冠军奖牌拿得手软。
“根河的结冰期超过210天，冬景象温在-20℃到-50℃之间，极度最低气温达到过-58℃，高寒缺氧导致长跑效率降落。分外环境会对运动员的神经系统、心血管系统、呼吸系统和内分泌系统等人体性能产生刺激。”刘斯卫认为，根河的分外环境能够促进运动员提高运动能力，是不可多得的马拉松、中长跑演习场所，这也是他的“秘密武器”。
1月12日，中国冷极马拉松队队员在根河郊区晨跑。新华社 邹俭朴 摄
这里的冷没去过的人很难想象。每次冬天晨跑，队员们身上冒出的热气都会结成白霜，挂在护脸上、裤子上……尤其是护脸，跑着跑着就变成了一个“雪头盔”。
“近十年间，孩子们共得到500多个各级各种比赛的冠、亚、季军，还曾多次冲破赛会记录。”提起队员取得的成绩，刘斯卫眼里冒光，“我们在国际级城市马拉松赛事中5次夺冠；海内专业赛事和普通城市马拉松赛事中拿到45个冠军；自治区级赛事得到120个冠军”。
“刘教练是一个特殊大略的人，像我们的老爸一样，既严厉又慈祥，常常自掏腰包陪我们参赛。每当取得好成绩，他比谁都高兴。”老家在山东的队员陈春洋说，许多比赛都有奖金，但刘斯卫一钱不受，“唯一的爱好，便是‘夺走’奖杯、奖牌，摆在名誉室给大家欣赏”。
1月12日，在结束户外演习后，刘斯卫带队返回体校。新华社 邹俭朴 摄
刘斯卫建起的名誉室是根河业余体校里最“豪华”的房间，两排实木“陈设柜”上，摆满了刺目耀眼的奖杯、奖牌。“这是在一家倒闭的酒行‘淘’来的二手酒柜，我们只花了4000块钱，回来后自己组装，安装费都省了。”刘斯卫笑着说。
根河市位于大兴安岭深处，这里全面停滞天然林商业性采伐已将近9年，急急的财政状况远近有名。作为基层业余体校，根河体校目前日常开支仅能得到最基本的保障。
1月12日，中国冷极马拉松队队员在敖鲁古雅鄂温克族乡晨跑。新华社 达日罕 摄
“没钱有没钱的招，办法总比困难多。”为理解决经费不敷、演习举动步伐弗成的问题，刘斯卫突发奇想地用松子壳建起了“果壳跑道”。“果壳演习场的优柔度会使运动员在奔跑中付出更多的发力点，演习会更加困难。但身体枢纽关头——像臀部、膝盖和踝枢纽关头所承受的压力更小，进而降落干系伤病的发生率。”
为了增强队员的体能，刘斯卫冬天会安排加练越野滑雪，可200多万元一辆的专业压雪车在全体根河也找不到，脑洞大开的刘斯卫溘然想起了老式土暖气，越野车拖着土暖气压上几圈，与滑雪场一模一样的“面条雪”竟被造了出来。
刘斯卫“穷”，多数冷极马拉松队的队员家境也都不富余，许多还是留守少年或来自单亲家庭。跑出成绩，跑出大山，去到更广阔的天下，以此改变个人和家庭的命运，是这些孩子最真实、最朴素的想法。
“困难的家庭乃至掏不起去比赛的车票钱。演习时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好不容易有个比赛机会，哪能由于钱的事就不去了，垫钱我也得让孩子参加比赛。”刘斯卫说，这种师徒齐心专心，同去同归的比赛，队员每每能取得不错的成绩。但现实问题是，陪队员出去次数多了，光他自己的差旅费家里就吃不消了。养猪、种地他都干过，虽然辛劳，但最少能补贴家用。
“我也得养家糊口嘛。”他嘿嘿一笑。
刘斯卫和妻子魏艳丽
“别人都说他傻，把所有韶光险些都花在了队员身上，一节演习课都不能延误。我婆婆去年在北京做了两次手术，都是我和他兄弟照顾的。”听妻子魏艳丽唠起这些事，刘斯卫羞愧地背过身去。“说多了他也上火，既然喜好这项奇迹，那就随他去吧。”魏艳丽说。
在刘斯卫的带动下，他的家人也深深爱上了这支军队，虽然魏艳丽偶尔仍会埋怨他，但她给孩子们的爱却只多不少。
“师母是刀子嘴豆腐心，生活上她比教练还操心。”队员娄钰雯说，全队都在争着给师母当干女儿、干儿子，除了卖力大家的生活起居，师母还是队里的半个队医，能治的伤病她给治，治不了的会把队员及时带到医院，以免延误病情。
1月12日，魏艳丽在午餐时与队员互换。新华社 张晟 摄
在刘斯卫的教诲下，孩子们纯挚、阳光、康健地发展着，产生了一大批国家二级运动员、国家一级运动员、运动健将。如今已有上百名队员跑了出去、跑向了新生活，有的上了大学，有的进了省级体工队，有的当选到了滑雪队，有的参军从军。
2023年寒假，内蒙古体育职业学院大二学生梁云嵩再一次回到了近2000公里外的根河。高考前，他在根河市业余体校练了两年中长跑，如愿考进大学。虽然跑出了大山，虽然家在山东，但让这个小伙子魂牵梦萦的却总是冷极冬日的暖阳。
“教练和师母犹如我的父母，回来帮他们管理一下军队，替他们分担点压力，也能磨炼一下自己的能力。”梁云嵩说，刘斯卫夫妇教会他的，除了全力奔跑，还有很多做人的道理，“个中最主要的，是要有一颗戴德之心。”
1月12日，中国冷极马拉松队队员在晨跑前热身。新华社 达日罕 摄
“我们属于全国中长跑军队中的高手，下一步要向超级高手的方向提高，我的目标是培养出全国最高级别赛事的冠军。”20年前青春未尽时，刘斯卫并不敢奢求这样的人生目标。但在10年前，当他带弟子毕凤阳去参加北京马拉松，并得到半程亚军后，他的人生字典中删除了“不敢想”三个字。
“不一定会赢，但要努力去赢，队员希望跑出自己的人生，跑玉成国冠军，我不能辜负他们。”他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