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脱佳人,风骚才子,天然分付成双。兰堂绮席,烛影耀荧煌。数幅红罗锦绣 ,宝篆金鸭焚喷鼻香。分明是芙蕖浪里,对对鸳鸯。
话说素英月姬,得知悦庵把她二人赠与李郎,喜之不胜。堂前下轿,双双竟自入内与翠云、飞瑶、婉娘相见,叙过礼,各自坐下。翠云问及姓氏,月姬说了。尚未知道来意,两下互觑,各自惊美夸娇。月姬亦问翠云三人姓氏,飞瑶笑答道:“此位乃公予之正配罗小姐,闺字翠云。”指江氏说:“这位姓江,字称婉娘。奴家姓秦,小字飞瑶,皆备位小老婆。”月姬心中暗想:“原来李郎有三位佳人站却高枝。”飞瑶暗使秋兰到堂前探听。秋兰悄伏屏后,听二人你辞我让,方晓得两个亦属会中人。含笑回答飞瑶,飞瑶暗想:“此必藏匿箱中之祸水也。”亦不敢说破。
李芳送了二人出斗,复到堂中,自思:“素英之姻,尚可委曲相求,月姬现为有夫之妇,这段相思,只索割肉医疮。不虞天作之合,竟双双而来,诚所难料。独是闻家姐姐,当日一片恳切,誓愿相附,我已应许娶他。如今这几位佳人,都完聚一处,单单忘怀关亲的人,他在背后,岂不骂我薄幸,断断不可。”一头想,一头走入内房。与素英、月姬见过了礼,因笑对翠云,把梅悦送来之意,细细说了。翠云含笑点首。李芳又将素英二人,看了两眼。转身出外,托了两位嫡族长亲,备办千金厚聘。命家人李德雇了船,随着到嘉兴徐翰林家求亲,聘娶玉娥。
徐翰林慨然应允,因长媳仅有一孙,不能立继小房,次媳尚无所出,若欲留以有待,想玉娥青年仙颜,断不是个之去世靡他的人。与其做出暧昧不明之事,有玷闺门;毋宁光亮磊落,昭然遣嫁,犹为得体。况闻得李芳才貌兼全,从前执绋时未必无染,以是敢于求娶。兼之新中解元,出路更未可量,乐得做个人情,故尔一说就允。丁宁媒人先回关照,留下李德。又差自己家人带了干娘,并小鬟桂喷鼻香,伴着玉娥,将闻家陪的奁,尽行装载船中,送到苏州来,与公子成亲。
v玉娥已知公子发解,日日望着,如今托人求亲,公姑允从,又将一自一已嫁资,全挈而来,好生快活。公子得了媒人复书,姻事有成。即令家人选择成亲吉日,恰在仲冬十有二日,玉娥先到,公子差人接到家中,与表姐先在堂前叙礼,公子问道:“姐姐一向玉体安乐否?”玉娥笑答道:“托赖粗安,恭喜战捷南宫,桂枝高折。谆谆念及旧人,妾之幸也。”公予笑道:“仅可从昔日之命,房中先有佳人在,莫詈愚弟为薄一情一,侬也可。”玉娥笑而不答,公子相引入内,与诸美相见。秋兰含笑前来,逐一指名道姓,说与玉娥知道。各叙礼毕,你看我貌胜嫦娥,我看你容如仙子,心中暗自惊喜。
婚期已届,李芳排定次序,第一罗翠云,第二是闻玉娥,第三梅素英,第四萧月姬,第五秦飞瑶,第六江婉娘,又把小娟充了第七位。秋兰因丈夫被害去世了,解元也收在身边,做了第八位姬妾。卧房皆仍年夜家所居之处。派翠云与小娟为一房,玉娥与秋兰为一房,素英与月姬一房,飞瑶与婉娘同房,分拨四房。
到了吉日良时,八位仙子拂奁以修眉,开镜而调粉。一春一山舒美,花貌焕然,一个个打扮得齐齐整整。大众妇女簇拥出来,站在两边,解元居中,参拜了天地。回到内厅,已排下合卺喜筵,大家依次坐下,好不风骚快意。公子左顾,见翠云、素英、飞瑶、小娟俱属闺矫弱质。回顾定情之时,各有种堪怜堪恋爱状,令人得意消魂;右盼玉娥、月姬、婉娘、秋兰皆窈窕美媛。想起逐乐之际,别有一种知心知趣绸缪,令人情锺憧憬。真个美艳齐列,佳丽满前,一个赛一个,风风月月,恍如广寒宫一队娥低落。喜得那解元手舞足蹈,满面笑颜,乐不胜言。俄而纵霓裳之妙舞,飞玉树之清声,不减天上所有,人间难闻。少顷,席散归房。
李芳恐年夜家皆自各归己房,要自已向各房索趣温存,未勉劳而难遍;若竟入轮宿的房中,置诸美于不问,又难免不免此情难舒。故预先整顿一所宽敝房间,晚来群会八人于内,列坐笑谈,以及琴棋丝竹,无不具备。两旁排列书架,将古今文籍,贮于其间;蹲卷轴,玩器文房,各项皆有。任年夜家脾气之所好,取来娱乐,以消夜景。兴尽后各自回房,己身随轮宿之人而俱去,庶几议论浃洽,不致有亲近疏远之嫌。
当晚散后,八人咸聚此室。只见月上重楼,清光皎洁,照满室中。解元挽着翠云纤手,步至前,仰玩月一色一,公子笑说道:“卿犹忆并肩嬉戏花园之乐乎?曾几何时,而暑往寒来,又早腊催梅信,雪冻花枝,韶光真为迅驶也!
”翠云含笑不语。
忽见玉娥缓步至前,以一手凭于公子肩头,说道:“冬月萧索,不若春月融和、夏月澄净、秋月清凉。四季之景不同,而东坡之妻王夫人,独以春月胜于秋月,难免不免有取此失落彼之诮。”公子笑道:“玩月因乎人情。假如今夜之月,寒气严凝,而吾辈喜色缤纷,见之亦不觉其冷淡,而爱其清华。又何必拘泥于时耶?倘以羁旅无聊之身,对此一轮皓魄,虽值春和之候,亦增悲惨无数。髯苏之妻,道其常耳。”翠云深以为然。
公子忽闻子声丁丁,转头一看,见素英与飞瑶对局。遂左携翠云右挽玉娥,相将入室。惟月姬傍几而立,其婉娘与小娟、秋兰,各皆逸去。公子轻扑月姬喷鼻香肩说道:“曷不坐以审局,令此一双小鞋儿,靠几立地乎?”月姬嫣然一笑,遂移过小杌,请翠云、玉娥共坐。公子问道:“秋兰何处去了?”飞瑶答道:“往厨下催茶,将待来也。”言未毕,只见小娟、秋兰携手而至,后有仆一妇一捧着一盘喷鼻香茶,送到面前。公子先取一杯,诸美陆续取饮。素英正在审子,搁于半边。婉娘亦来,公子问他何往,婉娘回道:“往房中去来。”亦携茶而饮。
有顷,李德之妇走来说:“今宵乃好合吉日,自宜早归洞房安寝,作此不急之务,错过良时,岂不可惜。”素英闻言,推枰而起,笑道:“是我辈惹厌了,快送大姐姐入房。”于是大家起身,月姬、秋兰将公子簇拥,飞瑶、婉娘将翠云搀扶,素英执烛,小娟含笑随后,一齐拥入房中。翠云请诸美再坐,玉娥笑道:“鹊桥已架,何可再误良时,我们不必坐了,各自回房去罢!
”众人皆以为然,逐相辞而出。翠云送之于门,返步,小娟锁户。三人解衣上床,明正欢,以盖前愆,说不尽许多快活。
次夜,入玉娥房中,偕秋兰各修旧妤。三日合卺礼成,拜谢罗提举,设筵叙欢而散。其夜入素英、月姬房中,以了相思。第四夜,来到飞瑶、婉娘房内,重整夫妇之情。自此族轮欢叙,妻妾和谐,洞房春色,飞满陽台,真极人生之乐。
李芳见世运将衰,兵戈扰攘,遂在家隐逸,不求闻达。日与八个美人追欢取乐,赛过神仙。后以桂喷鼻香配与景儿为妻。数年之间,有子六人。
过了几春,到了南宋,广陽道人同梅悦来找李芳,李芳遂将家当均都交与妻子,嘱咐景儿夫妇,好为经营。当拜广陽道人为师,看破尘凡, 世偕隐,逍遥清闲。
石沉年夜海,后来均成正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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