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祝艺仁 图/凉山州博物馆供应
43年前,冕宁县北门外的小屯村落,一村落民在“脱土墼”(取土制土砖)建房时,挖出了一座古墓,在墓中出土了一件宝贝。这件宝贝是一顶明代束发金冠,由金冠和银簪组成,长方形,高3.4厘米,长8厘米,宽3.8厘米,黄金成色为百分之九十五。金冠先用两股金丝拧成绳状,再编织成卷草花纹图案,其间用金焊而成。冠沿和冠首有1毫米宽的带状花边,冠顶中部由4毫米宽的带状花纹由前而后系续,两头簪孔各有一个葵花,簪孔即为花心。银簪呈锥状,长7.6厘米,一头尖一头为方形。
这件宝贝被命名为缠枝纹束发金冠,现收藏于凉山州博物馆。
“故昭勇将军李义冢志”墓志盖。 陈云庚 摄
束发金冠 明代金银制工艺的实物资料
这顶明代束发金冠,刺目耀眼而夺目,泛着金色的光芒,制作工艺极其精美。但据凉山州博物馆事情职员先容,其实在刚征集到它的时候,已经被压成了一块金饼,后来经由专家的修复,才得以呈现原型。但它是如何征集到?又历经了怎么的修复过程?这些细节就不得而知了。
据史料记载,冠在先秦、西汉时本为“倦持发”之具,它是一件礼仪性的、固定在髻上的发罩,形体不大,侧面透空,与后世戴的帽子在尺寸和功能上均异其趣。而束发冠约创始于五代,它也是固定在髻上的发罩,曾被称为矮冠或小冠。宋代的束发冠可以单独戴,也可以戴在巾帽之内。而到了明代,束发冠的地位变得很分外。明代男子把束发冠掩在巾帽之下,沿袭了宋代在巾下戴冠的那派作风。
明代,按照制度,入流的官员朝服戴梁冠,公服戴展角幞头,常服戴乌纱帽;士子、庶人戴四方平定巾;农夫戴笠帽、蒲笠。虽然后来头巾的模样形状繁多,但束发冠仍是逸出礼数之外的。明人刘若愚在《明宫史〔水集〕·束发冠条》中说:“其制如戏子所戴者。”亦谓此冠如戏装,无论如何不能算是阿谀的话。
因而在明代戴束发冠要达到的效果便是:半彰半隐,似隐犹彰。它是男子首服中虽不宜公开抛露又不愿完备遮起的一份雍雅或华奂。以是,明代束发冠的数量不是很多。《天水冰山录》中清点出来的金厢束发冠、玉冠、水晶冠、玛瑙冠、象牙冠等一共17件,而玉带、各色金厢带的总数却达326条,可见束发冠不像玉带那样,是一套隆重的官服中必备之物。金束发冠夸耀富贵,也显示了其主人的身份并非普通。
金冠制作工艺风雅,图样精美,也为研究明代金银制品工艺供应了实物资料。
据记载,随着手工业工艺水平和技能条件各方面的成熟,明代的金银细工制作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阶段。明代金银首饰的制造,首先看重样式设计,格局较前代更为新颖,加强了富有吉祥意义的图案设计。在制作过程中,时常采取镂空技能,使较少的材料表现出较大的体积,镂空后的金银饰件更加精细、能干,极具装饰效果。
束发金冠便是大量采取了累丝和焊接的制作工艺,由此反响出明代金银首饰的装饰题材、造型设计及工艺技法等各方面达到相称完美的程度。
“昭勇将军”李斌后人仔细辨读墓志原碑碑文。 陈云庚 摄
金冠主人 宁番卫最有权势的人物
如此精美的束发金冠,主人是谁?当年,在冕宁县城北的小屯村落明代砖室墓中,同时出土的还有两通买地券碑刻。从买地券中可知,墓主人生前任职宁番卫军民指挥使司,授昭毅将军衔。去世于成化十二年(1476年),终年八十岁,是生于洪武二十九年(1396年)的明初人。但因墓中未置墓志,对去世者籍贯经历都不清楚。金冠主人背后的故事也成了谜。
韶光来到2011年11月27日。那天,冕宁县城厢镇大垭口村落新屯子培植工地一片繁忙景象,现场管理职员陆宗伦和杨学渊像往常一样站在装载机旁监督施工。溘然,正在转运腐殖土的装载机铲斗彷佛碰到了什么硬物,发出“咣咣”的闷响。杨学渊和陆宗伦循声誉去,铲斗下方瞬间现出排列整洁的墁地方砖,陆宗伦下意识地说:“快停下来,挖到古墓了!
”
陆宗伦的判断不无道理。实在,4000㎡的大垭口村落新屯子培植工地原是面积约10亩的李家坟园。对付这片形似“金盆养鱼”的宽平塽垲的台地,以及位于个中的李家坟园,土生土长的大垭口村落1组村落民陆宗伦再熟习不过了。
“装载机一铲斗就撮到了墓底,墓坑中到处是散落的大青砖,我赶紧跳到墓坑中,看到底有什么东西,结果只创造两块还没有糜烂的棺材板,一层三四公分厚的灰玄色淤泥。”陆宗伦回顾当时的环境。后来,连续事情的装载机的铲斗又碰到了硬物,发出清脆的响声。这一回,陆宗伦和杨学渊创造了一件不同平凡的东西。那是两块扣合在一起的长方形的青石板。由于两块石板已被装载机铲斗撬松,以是很随意马虎就掰开。石板粗糙的一壁在外,光滑有字的一壁相向扣合在一起。不一会儿,石板周围就挤满了前来看稀奇的人,由于十里八乡的老百姓都知道,早在上个世纪70年代,李家坟园就挖出过“金帽花儿”。而村落民口中的“金帽花儿”正是本文的“主角”——现珍藏在凉山州博物馆的缠枝纹束发金冠。
那么,这次出土的两块青石和缠枝纹束发金冠有何关联?两座墓的主人又有何关系?是否能从中得到一些金冠主人的信息?
“昭勇将军”李斌后人指认墓志碑出土位置。 陈云庚 摄
随着研究的深入,考古人员创造,两块青石板便是昭勇将军墓志碑。从墓志获知,墓主人是明代宣德年间昭勇将军(正三品武官)、宁番卫(今冕宁县)军民指挥使司指挥使李斌,祖籍维扬(今江苏省扬州市)。李斌为明洪武年间怀远将军(从三品武官)、指挥同知李通之子。李斌在李通致仕(官员年迈离职)后袭任怀远将军,供职于建昌前卫。永乐初年,李斌参与平定“交阯(即安南,今越南)”之战,在摧毁安南黎氏政权(即“黎寇”)主力军的富良江(今越南红河)决斗中“斩获贼众及渠首”,因功升任昭勇将军指挥使,于明宣德二年(1427年),调任宁番卫军民指挥使司指挥使。
李斌生于明洪武壬子年(即洪武五年,公元1372年),卒于来日诰日顺丁丑年(即天顺元年,公元1457年),享年85岁。和当时建昌(今凉山地区)诸卫的中下级军官一样,李氏家族的“宁番卫指挥使”是“世袭”的,而且按照古代通畅老例,实施“嫡宗子继续制”,由其宗子李善继续。也便是说,这件缠枝纹束发金冠的主人李善,便是宁番卫军民指挥使司指挥使李斌的宗子。
昭毅将军李善墓在昭勇将军李斌墓右前方7米旁边,且李斌、李善父子二人的宅兆朝向都是“子山午向(坐正北朝正南)”。这也难怪,当年的李氏父子本来便是宁番卫最有权势的人物,以是能够霸占“面南背北”的尊者之位。
和束发金冠一起出土的两通买地券碑刻之一。
屯田移民 大批内地汉族迁入凉山
从李斌的墓志上可知,李斌、李善父子二人祖籍维扬,为何千里迢迢来到凉山的呢?这就不得不提及凉山历史上的第四次大移民——明代的“屯田移民”。
1368年,明太祖朱元璋结束了蒙古人的统治,于南京应天府称帝,年号洪武。凭借自己的坚毅果敢,出身平民的朱元璋在军中和民间都深得民气。他采纳谋士朱升提出的“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策略,迅速而隐秘地扩展着自己的实力。几年韶光里,朱元璋出生入死,召募了百万兵力,在完成“高筑墙”的计策支配后,便动手实施“广积粮”了。
游牧民族统治的元代,对农耕社会的管理存在一定毛病,明朝建立后,要安抚万千百姓,势必得让公民有地种、有饭吃。而国家刚刚经历了旷日持久的战役,为掩护政治稳定,仍有弘大的军队须要养活。初期,军粮的来源紧张是靠强征,即征收“寨粮”,但长此以往,军队就会成为纯粹的毁坏力量,失落去民心。为办理粮食问题,朱元璋决定实行“屯田法”。
屯田的策略虽古已有之,但明太祖朱元璋秉持着“寓军于民”的思想,又将屯田运动推向了一个新的高潮。为尽快规复经济,使百姓安居乐业,朱元璋采纳了一系列方法,鼓励开荒种田。他部下的一名蒙古官员梁埜先帖木儿向朱元璋建议,北方战乱往后,人口剧减,许多荒地无人耕种,不妨调集百姓,从人多地少的地方,往地多人少的地方迁徙。朱元璋连连夸奖,立即安排人手筹办此事,很快,东北、西北和西南地区迎来了一次大规模的移民。
另一通买地券
早在秦汉期间,为理解决军需、节约本钱,部队驻扎之处均屯田垦边。两千多年来,作为北攻成都、南控云南的一处计策要地,凉山从未被任何朝代忘却。汉武帝为打通“西南夷”,从成都平原出发,途经凉山再到云南,沿途设置民屯;唐懿宗咸通年间为抑制南诏发展,大量屯兵凉山;元代的版图向南扩展至云南后,亦在凉山设置军屯;到了明代,凉山则是安置移民、办理地皮和粮食问题的一处绝佳之地。
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明政府派大军出征西番,内地防务较空,前朝遗臣月鲁帖木儿利用这一机遇,在建昌(今西昌)发动叛乱。他先后联合德昌、会川(今会理)、迷易(今米易)、柏兴(今盐源)、邛部(今凉山北部)土军万余人,杀官军、掠屯牛、烧营屋、劫军粮。一韶光建昌形势骤变,川滇震撼,明朝廷紧急指派开国大将蓝玉,率领“京卫及陕西兵一万五千人戍之”。
经由一番激战,月鲁帖木儿败走盐源,被蓝玉部队所获,明军先后擒杀了参与叛乱的土官,一场动乱终于平息。蓝玉的部队中,有许多是安徽、甘肃、浙江和陕西人,他们平定叛乱后,为坚持建昌场合排场的稳定,便留在了西昌一带,屯田垦边。
为了巩固对边防的统治,明朝模拟北魏隋唐的府兵制,建立起了一套“兵自为食”的卫所制度。根据当时的制度,卫和所是两级机构,大约5600人为一卫,1120人为千户所,120人为百户所。卫所都设置在一些计策地位十分主要的地区,它们在明王朝的统治中,起到了关键浸染。
洪武二十七年(1394年),不愿刚刚平定的凉山再遭变数,元太祖朱元璋在凉山设立五卫,分别是建昌卫军民指挥使司(今西昌老城)、宁番卫军民指挥使司(今冕宁城关)、盐井卫军民指挥使司(今盐源卫城)、越嶲卫军民指挥使司(今越西城关)、会川卫军民指挥使司(今会理城关),从属于四川行都指挥使司,史称“建南五卫”。本日西昌的明清古城墙、会理北城门便是这段历史最好的见证。
五卫及下属的千户所、百户所的主座,基本都是长期跟随朱元璋出生入死的中下级军官,他们深得朝廷信赖,被委任管理建昌地区的各级卫所。这些军人带着自己的妻儿来到凉山,就此扎根。
从李斌、李善的个人信息可推知,他们的先祖便是明代移民而来,属于军屯的后裔,且从李斌的父亲李通就开始在冕宁任宁番卫指挥同知,明洪武年间受封为“怀远将军”,致仕后李斌袭“怀远将军”衔,供职于建昌卫。李斌过世,其宗子李善袭任宁番卫军民指挥使,并受封为“昭毅将军”。
本日西昌的明清古城墙便是“建南五卫”这段历史最好的见证。钟玉成 摄
李善买地券 见证时期的社会形态
文物可以说是一个时期的见证者,通过文物,我们能更多看到这个时期的社会形态。
与束发金冠同时在昭毅将军李善墓中出土的两通买地券,券长35厘米,宽30.5厘米。个中一通正面阴刻楷书“后地皮祇山口百灵象”,四周刻八卦;另一通正面阴刻楷书“墓中昭毅将军李善公”,四周亦刻八卦。背面均阴刻小褂内容基本同等。从记载业绩可知,墓主李善生于明建文帝元年(1399年),卒于明成化十二年(1476年),两年后葬于宁蕃卫之北原。
买地券不仅为墓主姓名、身份和金冠的详细年代供应了确切依据,并为明宁蕃卫指挥使司官衙的地理位置供应了第一手资料,有一定的补史代价。
从凉山州境内历年出土和创造的资料来看,买地券紧张创造于明代期间,这可能与明代大量迁入汉民族居住有直接关系。下葬地券的实际意思是反响了人们对地皮私有的霸占。即生前拥有地皮享用,去世后仍哀求永久霸占墓穴,不受陵犯。它解释了明代期间,凉山的封建社会经济的发展情形。在凉山出土的明代初期地券的形制、券文的格式,与中原地区基本相同,但是到了明代后期,则多“村落巫”措辞和刻画符篆等习俗,乃至长期停丧在堂,并由堪舆阴阳术士择地点穴才能安葬,以是李善墓出土的买地券,为后人研究古代社会经济、民间宗教崇奉、丧葬习俗供应了主要的实物依据。
【如果您有新闻线索,欢迎向我们报料,一经采纳有用度酬谢。报料微信关注:ihxdsb,报料QQ:33864057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