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贺怀轩呢?!

清瑶神色惨白靠在床沿,看到来人,心头涌上一股浓浓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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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是一贯寄居在她家宁远伯府的远房表妹秦玉蓉。

秦玉蓉张扬又得意地笑了,“表姐醒醒吧,怀轩如今是我的夫君了,不是你的。

听了这话,姜清瑶姣美的脸庞模糊抽搐,强忍怒意:“惦记别人的夫君,你还要不要脸?”

秦玉蓉冷笑了一声,“夫君进来吧,是时候让表姐见一见咱们的孩儿们了。

话落。

贺怀轩牵着两女一男三个孩子进来,个中的男孩还是姜清瑶苦心培养,悉心照料六年的继子!

继子扑到秦玉蓉怀里,抬着下巴欢畅道:“娘亲,没了这个老妖婆,咱们一家五口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秦玉蓉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安儿,是一家六口才对,很快你就要添一个弟弟了。

姜清瑶心口一揪,眼泪溘然就出来了。

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将继子视为亲生儿子,呕心沥血抚养,不顾性命突入火场救他,他害了大病,她不惜跪叩三百石阶为他求灵药,因此腿落下疾,寒冬尾月砭骨的痛。

付出统统换来的是什么?

满眼的嫌弃,一声老妖婆罢。

姜清瑶心如刀绞,抖动着声音问:“贺怀轩,你不是说你不能生养?这三个孩子怎么回事?”

前所未有的愤怒和屈辱霸占心头,叫她头痛欲裂。

作为已经落魄的宁远伯府的嫡女,姜清瑶嫁给安国侯府世子,谁人不倾慕她高攀,嫁了顶好的夫婿。

然而,成婚七年,姜清瑶都未曾与贺怀轩圆房,他跟自己说他不举,她未曾有一丝怨言,顶着压力从贺家旁支过继了一个孩子到膝下。

七年间,姜清瑶为了这个家掏空自己的嫁妆,妯娌陵暴,下人嚼舌根,乃至继子顽皮,她都逐一熬过来,熬到油尽灯枯。

没想到,她的生平都被蒙在鼓里,替别人养大孩子,如今只剩下半条命,还要看别人在自己面前阖家欢畅。

七年付出尽付东流,她便是个笑话。

“贺怀轩,你好狠的心!

撕心裂肺的嘶吼后,姜清瑶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贺怀轩,我们和离吧,我给你们腾位置,这侯门主母,不做也罢。

“只求你能帮帮我外祖家,薛家是被冤枉的。

贺怀轩眼神闪了下:“太晚了。

秦玉蓉暗笑:“昨日午时,薛家高下一百多口人均已被斩首,尸身丢去乱葬岗喂豺狼野犬了。

“什么?”

姜清瑶如遭雷劈,直接从床上跌落,“为什么没人见告我?”

贺怀轩有些不悦,不过是她外祖家,至于如此伤心?为了跟他赌气,连侯府主母都不做了,果真是他一贯太纵容她,让她加倍不可理喻。

见姜清瑶面如死灰,贺怀轩决定体谅她一回,“清瑶别闹了,蓉儿这些年哑忍委曲,又为贺家开枝散叶,劳苦功高,她不随意马虎。

秦玉蓉委曲地擦了擦眼泪,连忙敦促,“夫君,你先带着孩子们回去吧,我跟表姐聊一聊。

等贺怀轩离开,秦玉蓉抬起手,朝姜清瑶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

“表姐,不妨见告你,早在你跟夫君议亲那天,我们就有了夫妻之实,要不是表姐你霸占侯府主母这么多年,我们一家人何需承受分离之苦?”

“噢,对了,你母亲当年不是被你克去世的。

“还有背后对付薛家的那位,我都差点忘了,夫君警告我不许见告你。

姜清瑶瞪大双眼,拽住她裙角,“见告我,是谁害去世了我母亲?在背后对付薛家的又是谁?”

秦玉蓉哈哈大笑,“表姐,这些你就亲自到地府问他们吧。

“来人,把这弃妇挖掉双眼,砍断手脚,乱棍打去世。

七年哑忍,秦玉蓉终于得势,为所欲为。

“不——”

钻心之痛。

姜清瑶去世不瞑目。

若老天爷开眼,给她重来的机会,她一定搅翻宁远伯府,杀去世这对狗男女,让所有欺她害她之人下地狱,拼尽全力改变薛家蒙冤惨去世的命运。

……

“小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畅?”丫鬟之桃低声问。

姜清瑶恍惚回神,她不是去世了么?

不动声色环顾四周,此情此景,不正是她与贺怀轩定下成亲日子的那一天。

她回到了七年前。

果真,老天都看不过去,她又活了。

这一世,她再也不会重蹈覆辙,走之前的老路。

姜老夫人正和贺老夫人商量成亲的日子。

“那就这么定了,两个月后……”

“孙女不愿。
”一道清脆武断的嗓音打断两人的话。

姜老夫人面色发沉,锐利的眼神看向姜清瑶,“放荡,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

姜清瑶绝不妥协,她都是去世过一回的人了,有什么恐怖的?

“虽然祖父十年前定下了我和安国侯府的婚约,但没指定要安国侯府世子,如果非要履行婚约,那我要换人。

话一出,所有人都震荡不已。

宁远伯府这些年早已落魄,不似当年,能与安国侯府结亲,实属高攀。

晚辈里,就属世子贺怀轩最尊贵,上京多少千金小姐想嫁给他。

她竟然说要换人?

姜老夫人呵斥:“孽障,你是疯了不成?”

该死的灾星,要不是留着她有用,早就乱棍打去世。

姜老夫人全然不在意姜清瑶怎么想,无论如何都不许可她搅和这门泼天富贵的好亲事。

嫁给贺怀轩是姜清瑶悲剧的开始,她铁了心要旋转命运。

见她油盐不进,姜老夫人满腔怒火,碍着众人的面无处发泄,只想着回去再狠狠整顿她。

“这丫头犯魔怔了,她的话欠妥准,事情就这么定了,两个月后成婚。

大罗神仙来了她都不会让姜清瑶胡闹。

“慢着。

坐在主位上的贺老夫人发话了,她的眸深不见底。

“姜姑娘,为何要换人?”

姜清瑶壮着胆子回话:“自是由于世子早已心有所属,我不愿拆散鸳鸯,还望两家长辈玉成他们。

玉成这对狗男女。

是与不是,问过便知。

贺老夫人让身边的嬷嬷去喊世子过来。

不一会儿,贺怀轩匆匆而至,头发微乱,身上暗绿长袍下摆处明显有几处褶皱,腰带松垮挂着,如此样子容貌,有失体统。

昔日沉稳端方的孙子这么不体面涌如今人前,便是在丢安国侯府的脸面。

贺老夫人面色不料地睨他一眼,“怀轩,姜姑娘说你已有心上人,是真的吗?”

贺怀轩面上掠过一丝愕然,又被他很好地粉饰下去,规规矩矩回答:“怎么可能?我既与清……姜姑娘有婚约,便不会与旁人扯上关系,除了姜姑娘,我不会娶其他女子。

他偏头看向一旁的姜清瑶,眼里是化不开的深情。

姜清瑶手心里的帕子差点就被她撕成了两半,小脸绷紧着,哪怕将他千刀万剐,也难消她心头之恨。

可她只能将所有恨意压在心头,不让人瞧出端倪。

“怀轩哥哥。
”一道软糯娇软的嗓音传来,叫得民气都酥掉了。

秦玉蓉穿着粉色花纹锦绫罗裙,身形小巧玲珑,娇滴滴的,很随意马虎引发男子的保护欲。

她怎么来了?他不是让她不要出来乖乖待在房间?

贺怀轩的目光轻飘飘落在秦玉蓉身上,带着一丝警告。

姜清瑶在心里冷笑,她就知道秦玉蓉不会放过任何机会公开两人的身份,何况两人刚有了夫妻之实,秦玉蓉定以为这样就能顺利嫁入安国侯府。

“表妹脖子怎么红了?”姜清瑶忽然抬起指尖,诧异不已问。

所有人看向秦玉蓉的脖颈,大家都是过来人,怎么看不出那不是平凡的痕迹,是欢爱时留下的吻痕!

秦玉蓉心下慌乱,羞涩地捂住脖子,咬着唇眼巴巴看向贺怀轩,眼神仿佛在问“怎么办?”

姜清瑶的眼神在秦玉蓉和贺怀轩身上徘徊,像是创造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眼含怒色:“你,你们刚刚难道在圆房……”

话一出,所有人神色都变了。

知道是一回事,被人当众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总归是丢脸至极。

贺老夫人重重拍了下黄花梨木桌,瞥向贺怀轩,“混账,都学会睁眼说瞎话了!
怀轩你与这位……”

贺老夫人都不晓得秦玉蓉,让秦玉蓉脸上有点尴尬,她随着姑外祖母和姜清瑶来过安国侯府三回,竟然没给贺老夫人留下一丝印象。

这老太婆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等她成了怀轩哥哥的妻,日后成了这侯门主母,一定要给老太婆点教训。

姜清瑶给贺老夫人先容,“她是我的远房表妹,一贯寄居在宁远伯府。

一个寄居在伯府的表小姐,居然爬了安国侯府世子的床。

奇耻大辱。

贺家大夫人李氏皱起眉:“这便是你们宁远伯府的教养?教出这么个不守礼节,齐心专心攀高枝的爬床狐狸精?”

秦玉蓉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身子狠狠抖动,眼泪急速落下,“我,我没有,我跟怀轩哥哥是两情相悦,至心相爱。

她扑通跪下,声音哽咽:“求贺老夫人玉成我跟怀轩哥哥。

姜清瑶面上愤怒难消,心里却欢畅,秦玉蓉闹得越凶越好,她就不用嫁给贺怀轩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前世的悲剧就不会发生。

贺怀轩缓缓掀起眼皮,心中已有决议确定,“回祖母,孙儿与姜姑娘的婚事不变,等咱们成亲后,再将蓉儿纳入府中,姜姑娘为妻,蓉儿为妾,乃皆大欢畅。

好一个皆大欢畅!

他怎么能说出这么恶心的话?

他贺怀轩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而她的未婚夫在成婚前与别的女子苟合,她颜面何存?

前世被蒙在鼓里,被利用榨干,眼看亲人横死,自己也落得个惨去世的了局,这些都拜面前这人所赐!

姜清瑶气的脸都红了,“世子竟然在议亲之日与别的女子圆房,弃宁远伯府的脸面不顾,宁远伯府虽已落魄,却由不得世子你如此轻贱!

她一番话就上升到宁远伯府颜面的程度。

“我身为宁远伯府的嫡女,从不梦想安国侯府的权贵,既然世子与表妹两情相悦,我绝不做棒打鸳鸯的恶人,世子大可娶心爱之人为妻。

“再说,我想嫁的是品行高洁的快意郎君……我与世子的婚约就此作罢,还望贺老夫人许可。

贺怀轩神色沉了沉,她这是讽刺他品行不端,绝非良配?

这是在打他的脸。

她区区一个落魄户嫡女,他堂堂安国侯府世子,如今父亲出了意外,他将来便是安国侯,她凭什么不肯意?有什么资格说不?

贺怀轩眉头一拧,“姜姑娘,今日之事只是意外,我没有看轻你的意思,我知你心里有气,等成婚后我会填补你的。

“况且你不是一贯心悦于我?”

这话倒提醒了姜清瑶。

是了,去年她坠入冰湖差点溺死,醒来看到了贺怀轩,少年温润端方,一眼便扎入她心中。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她喜好上贺怀轩,只是由于他救了自己。

前世她瞎了,今生规复光明。

贺怀轩带着尽在节制的自傲,道:“别胡闹了,为了这点小事,不值得。

这一世,她姜清瑶仍要做他的妻,替他掌管家业,抚养孩子,打理好统统。

不久前他还在陪孩子们玩,忽而一声凄厉惨叫响彻天地,天色大变,狂风骤雨,一睁眼就变成如今光景。

前世他生活和美,孩子浩瀚,唯一不快意的是少了些许如花美妾,过得太过克己。

还有一贯乖顺的妻子开始闹了。

都怪她知道了不该知晓的事,这辈子,他不会让姜清瑶知道了。

他与蓉儿孩子们的事,她母亲的去世,薛家的覆灭,她都不该知道。

他会好好调教她成为一个屈服合格的侯门主母。

姜清瑶将他视若空气,只希冀地看向贺老夫人。

贺老夫人颇为欣赏她的从容淡定,又看出了她的万般不愿,并不想强人所难。

“姜姑娘,你方才说要换一个人履行婚约,那你想换谁啊?”

换人?她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谢绝嫁给他?

贺怀轩怒了,“我不同意!

“姜清瑶,除了我,谁会娶你这个灾星?!
”贺怀轩绝不留情,下颚线十分冷硬。

语气里高高在上。

不,贺怀轩知道黑幕,姜清瑶的生母不是她克去世的,但这不主要。

主要的是他必须牢牢捉住姜清瑶,且不说她丰硕的嫁妆,她外祖巨富薛家更会是他的助力。

父亲走后,晚辈中庸无能,安国侯府日渐衰落,这一世他要力挽狂澜,让安国侯府重振光辉!

贺怀轩内心豪情万丈,根本把稳不到祖母贺老夫人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望。

姜清瑶是灾星不过是谣传,他却当众奚落,如此轻贱,让姑外家的脸面往哪儿搁?让宁远伯府怎么想?

她最疼爱的孙子,处事心性不及儿子十分之一。

姜老夫人神色不太好,“世子慎言,咱们清瑶可不是什么灾星。

哪怕他们每天在家里骂姜清瑶灾星扫把星祸害,却容不得表面的人说,让宁远伯府面上无光,影响其他子女的婚事。

安国侯府共有三房,大房二房都是庶出,只有三房是贺老夫人所出。

贺老夫人的儿子贺峥是现任安国侯,膝下只有贺怀轩这个儿子。

大房和二房的夫人都不想自己儿子娶一个落魄伯府的女儿,更别说此女生来克母,乃不祥之人。

姜清瑶深吸一口气,“求贺老夫人怜惜,我愿嫁给侯爷,没准儿能给侯爷冲冲喜,让侯爷化险为夷,安然归来,若……侯爷回不来,我也乐意为他守节,去世后与侯爷同葬。

这——

所有人都懵了,就连见惯大场面的贺老夫人也惊异得瞪大了眼睛。

安国侯年纪轻轻官拜内阁次辅,又是天子的义弟,极受天子倚重,不仅有爵位,还有实权。

可惜了,安国侯去外地办差,乘船回来途中遭遇水盗,落入海里,死活未卜。

七日过去,仍是杳无音讯,贺家的人都以为他凶多吉少。

姜清瑶知道今日议亲本便是想给安国侯冲冲喜,那她何不将事情摆在明面,直接她嫁给侯爷冲喜算了。

贺怀轩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女人得寸进尺,胆大包天不做他的妻,居然企图做他的母亲?!

秦玉蓉身子风雨飘摇,像是天塌了下来,若让姜清瑶当了侯爵夫人,日后她进了贺家,还要孝敬姜清瑶这位婆母,凡事被她压一头,不得被磋磨去世?

“不可以!
”她大喊。

“啪。

秦玉蓉抬手捂住火辣辣的脸,瞪大眼睛看着姜清瑶,“表姐你做什么?”

却见姜清瑶冷冷道,“长辈都没发话,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你还嫌宁远伯府不足丢脸?”

秦玉蓉委曲至极,咬紧唇,不让眼泪落下来。

贺老夫人让姜清瑶过来,拉住她的手,温和地问:“孩子,想清楚了?如此,我贺家欠你了。

贺峥至今没有,无人明白她的丧子之痛,偏偏这时候姜清瑶站出来了,说要给儿子冲喜,祈求儿子化险为夷,安然归来,这让贺老夫民气头发暖,加倍喜好面前的丫头了。

姜清瑶回道:“想清楚了,侯爷长相出众,品性高洁,才华横溢,是端方守礼的君子,嫁给他,我心甘情愿。

贺老夫人动容,“好孩子,我们贺家不会亏待你的。

姜老夫人嘴唇动了动,究竟没说什么。

虽然气恼姜清瑶的自作主见,但既然说到安国侯府欠他们的,今后可以捞不少好处,也算值了。

再闹下去恐怕什么都捞不着。

贺怀轩愣在原地,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

不,他接管不了这个结果!

不久前姜清瑶还是他的妻,这么快居然成了他的母亲?

不可理喻,荒谬至极。

大房二房倒是松了口气,众人纷纭散去。

今日发生之事太过惊世骇俗,很快就会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离开安国侯府前,姜清瑶被跟上来的贺怀轩堵住路。

贺怀轩甚是气恼,“姜清瑶你本日怎么回事?就算欲擒故纵你也闹过了。

姜清瑶眼怪诞异地睨他,“什么欲擒故纵,我是负责的,今后我便是你的母亲了,请世子把稳分寸。

凭白多了个好大儿,今后她会好好教他做人。

姜清瑶她这是在作去世!

贺怀轩气的咬牙切齿,“胡扯,你不是一贯喜好我?”

“我传染风寒,你为我寻偏方熬汤药,我意外坠马晕厥不醒,你吃斋礼佛半月为我求得护身符,前些日子你还托人寻得一方宝砚送我……”

“若不是爱惨了我,你何须做到这份上?”

是啊,姜清瑶的心一贯在他身上,上一辈是,这辈子还是,她逃不掉的。

姜清瑶听着只想发笑,她原以为她付出再多,他都不会放在心上,没想到他居然都记得。

一股愤怒涌上心头。

他知道她对他这般好,上辈子还联合秦玉蓉将她蒙在鼓里,让她像个傻子呕心沥血付出统统?

这个人,果真是没有心的。

她养条狗都比他好一万倍。

姜清瑶神采淡淡:“世子,我对你好,只是由于去年你跳下冰湖救了我,救命之恩,不能不报。

贺怀轩身边的小厮闻言,惊诧,“那不是……”

却被贺怀轩一个眼神警告打断。

等姜清瑶走远,贺怀轩恶狠狠对小厮道:“冰湖的事绝对不能让她知道,你敢说出去,打断你的腿。

小厮瑟瑟颤动。

驶入大街,马车开始慢了下来。

之桃眼眶泛红,“明明贺家大房和二房还有两位尚未婚配的公子,小姐为何偏偏选了侯爷?”

贺怀轩婚前便与人私定终生,品行不端,的确不是良配,可其他两位公子容貌才学都不错,大可以考虑。

闻言,姜清瑶愣了下,随即失落笑,“你还为这事哭上了?”

“放宽心,我这么选自然是经由寻思熟虑的,若退掉婚约,祖母,继母和父亲都不会放过我,选贺怀轩的堂兄弟,对方不见得乐意,被迫娶了我,日后婆母不喜,夫君不疼,我又能落得什么好?”

“选择侯爷就不一样了,我成了侯府夫人,贺怀轩的母亲,大家看在侯爷和贺老夫人的份上都要敬我几分,最少我不用看人神色过活,挺好的。

比起上辈子的糟苦处,这一世的开局实在好太多了,再也不用被榨个干净,姜清瑶松了一口气。

之桃脸上的愁色散去,轻轻点头,“小姐说的在理,是奴婢狭隘了,若侯爷回不来,日后小姐想要有自己的孩子,大可从贺家旁支挑选一个孩子过继到膝下,如此老了也有依赖。

将来全体安国侯府,除了贺老夫人,小姐便是最尊贵的女人,若是世子不孝敬,那可是要动家法奉养的!

姜清瑶撩起车窗的帘子想要透透气,不经意的一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冷硬俊美的面庞。

对面经由的马车上,男人身穿玄青色衣袍,墨发束起,幽深清冷的眸与她相对。

此人蕴着久居高位者才有的威势,且极为贵气。

姜清瑶望着他,呆了下,都没把稳到自己一贯盯着对方看,直到两辆马车远远错开。

“这人,我彷佛在哪里见过?”

仔细一想,又想不出来了。

“大人,那不是你之前从冰湖里捞起来的小姑娘?彷佛是姜家的嫡长女?”

马车上,一位灰衣青年忽然开口道。

被称作“大人”的男人抬眸,不冷不热隧道:“嗯,是她。

少女肌肤如雪,面若桃花,五官长开了,少了几分青涩,都会直勾勾盯着人。

灰衣青年问:“大人回不回贺家?”

男人淡淡道:“暂且不回。

宁远伯府。

祖孙三人回府,宁远伯姜屹松和继母许氏上来讯问情形。

听到白天在贺家发生的事,姜屹松的神色垮了下来,质问道:“你是疯了吗?好端真个世子不选,选了侯爷!
万一……哪有女子像你这般未婚夫不嫁,再醮准公爹的?!

“姜清瑶,你让咱们宁远伯府沦为上京的笑话,日后出门都要被人嘲笑,宁远伯府的名声都被你败坏了!

“孽障,真是孽障啊,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这灾星活下来。

姜屹松怒气难消,许氏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赶紧给姜屹松顺顺背,“夫君,消消气,省得气坏身子,清瑶你也真是的,太不懂事了,你让咱们宁远伯府颜面何存?”

“还烦懑跪下求你父亲体谅?”

姜老夫民气知本日的事非姜清瑶一人的差错,但不喜这个大孙女,连续作壁上观,任由其他人对姜清瑶发难。

姜清瑶抿了下唇,面色冷淡,她看向四周,宁远伯府早就不似当年,之以是还勉强坚持住表面风光,是暗地里掏空她母亲留下来的嫁妆。

母亲去世后,外祖父念在她的份上也没有要回嫁妆,全都捏在老夫人手里。

屋子里的精细支配,一家子的吃穿用度,下人们的工钱,用来打点疏通关系的银两,哪一壁不用耗她母亲的嫁妆?

花着她母亲的钱,却美意思责怪她,处处苛待她,骂她是灾星,骂她孽障,骂她丢宁远伯府的脸。

没有她,外祖父早就拿回嫁妆,全体宁远伯府的人都喝西北风去了!

想她上辈子哑忍,真是可悲。

母亲被宁远伯府吸干血,她又被贺家榨干净,就连薛家也惨遭灭门。

姜清瑶垂眸,捏着指尖,薛家覆灭是七年后,她既然重生了,就要旋转命运。

统统还来得及。

“怎么?哑巴啦?”姜韵雪眼中略带嘲讽,弗成一世地推了一下姜清瑶。

“幸亏大家夸姐姐长得好看,居然拴不住世子的心,也太没用了吧,姐姐你一个人丢脸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嫁给一个去世人,让咱们随着你一起丢脸!

因姜清瑶生得太过俏丽,常常被她夺走光彩,有姜清瑶在的地方,姜韵雪就成了绿叶,这一贯是她的痛。

难得的机会,姜韵雪定不会放过,狠狠奚落姜清瑶。

“去世人?”姜清瑶上去拽着姜韵雪衣领,啪啪啪狂扇她的脸,“安国侯的尸骨还未找到,就一日不能说他去世了,你竟敢说我嫁给一个去世人?你这是在谩骂安国侯!

“谁给你的胆子?你怎么敢?”

事情发生的太快,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震荡不已。

还是许氏第一个反应过来,从姜清瑶手上抢救回女儿,可惜还是晚了,姜韵雪脸上肿了起来,巴掌印叠在一块,又红又肿,看起来惨不忍睹。

姜清瑶是丝毫没有留手,两世的怨气全都发泄开来。

姜老夫人和姜屹松都看的心惊肉跳,向来哑忍温婉的姜清瑶像是完备变了个人,豁出去似的动手。

这还是那个被他们轻松拿捏的灾星吗?

往常世家女儿犯错,也不会轻易往脸上呼唤的,姜清瑶这个小贱蹄子居然敢打她的宝贝女儿,真是反了天了!

许氏神色丢脸,抱着姜韵雪,眼里的心疼快要溢出来,她扭过分剜向姜清瑶,连慈母都忘了装,怒斥:“什么玩意儿,不过空占了嫡长女的名头,白白得到一门好亲事,就不把自己的妹妹放在眼里,要把人往去世里作践,姜清瑶你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姜清瑶低笑一声,“你可知二妹妹刚才的话是谩骂侯爷去去世,所幸本日她没去安国侯府,若是去了欠妥心说了这些话,你猜安国侯府会如何看待咱们宁远伯府?”

“取消婚约事小,若传到朝堂,安国侯的同寅好友会如何对待父亲?若欠妥心漏了口风传到皇上耳中,你说皇上会怎么处置这个谩骂他义弟的人?”

姜屹松神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知道姜清瑶所言非虚。

皇上对安国侯格外倚重,当初皇上御驾亲征遇险,安国侯舍身相救,因而落下隐疾无法生养,多年未婚,从贺家旁支过继了贺怀轩立为世子。

皇上深感亏欠,与安国侯结为义兄弟。

如果让皇上知道了,有人谩骂安国侯已去世,后果不堪设想,全体宁远伯府都要遭殃!

许氏眼神闪烁,她是内宅妇人,不懂那么多,有些不是滋味道:“你怕不是在胡诌恐吓我?雪儿说的也是实话,七日没有,安国侯他恐怕早……”

“住嘴!
”姜屹松怒斥一声。

许氏吓了一跳,她跟了姜屹松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夫君是真的动怒了。

她心里更加憋屈,明明女儿被打了,夫君不仅没狠狠教训姜清瑶,反倒对她厉声呵斥。

姜清瑶眼神带着揶揄看向姜韵雪,“二妹妹短缺管教,我身为嫡姐理应管教你,还望二妹妹日后谨言慎行,小心祸从口出,连累全体宁远伯府。

姜韵雪窝在许氏怀里,双眼噙着泪,去世去世地盯着姜清瑶。

许氏见状,心揪着疼,恨不得把姜清瑶撕碎。

这小贱蹄子扫把星,改天一定找着机会整顿她!

“好了,不要再吵了,吵得我脑袋疼,一每天的净不让人省心。
”姜老夫人出来打圆场,既然拿捏不住姜清瑶,她

屋子里规复少焉的安静。

秦玉蓉一贯躲在姜老夫人身后,这会她走了两步,被姜清瑶叫住。

“慢着,父亲母亲都说我让宁远伯府沦为笑话,那么敢问这位爬床的表小姐又该如何处置?”

秦玉蓉瞳孔骤然紧缩,“你!

安国侯府那边一贯不肯松口,乃至打算置办个小院子把她养在里头当贺怀轩的外室,不许纳进门。

秦玉蓉难熬痛苦得紧。

她原来想做的是世子爷的妻,将来正儿八经的侯府夫人,今日见贺老夫人不喜,自己大概也就只能委曲做个妾,没想到……连安国侯府的门都不许进!

姜老夫人故意掩护秦玉蓉,微微蹙眉,“清瑶别闹了,蓉儿的事改日再说。

闹?

她不过换了婚约人选,他们就要将她囫囵吞枣,秦玉蓉爬了世子的床,让她被人讥笑,让全体宁远伯府沦为笑柄,怎么不见他们责怪一句?

她这个嫡女大概是捡回来的吧?

姜清瑶对老夫人的话充耳不闻,道:“我只是替妹妹们感到不公,表妹做出那等丢人现眼的事,上京的人都会误以为咱们宁远伯府的小姐德行有亏,我婚事已定是不要紧,恐怕影响了妹妹们的婚事。

秦玉蓉眼底翻涌着恨意,她跟怀轩哥哥至心相爱,要不是姜清瑶从中作梗,对怀轩哥哥去世缠烂打,她早便是怀轩哥哥的妻,怎么会有今日的丑事?

一听到影响女儿的婚事,许氏愤愤不平,恨不得给秦玉蓉一耳光。

她咬牙道:“真是养了个孽障,咱们宁远伯府收留你这么多年,你便是这样报答我们的?”

“安国侯府怎么说?大抵也瞧不上你这出身吧?”

许氏看向姜老夫人,“母亲,咱们养了她这么多年已经仁至义尽,要不就送蓉儿去庵里修行度过余生吧?”

闻言,秦玉蓉神色发白,立马慌了,她不要去庵里清修过苦日子!

她赶紧扯了扯姜老夫人的袖子,哀求道:“姑外祖母,求您不要赶我出去,求求您了,蓉儿不想离开您,不想离开宁远伯府!

姜韵雪早就看她不顺眼,一个表小姐居然跟府里的小姐相提并论,真是给她脸了。

“你都做出这等丑事,还有脸向祖母求情?”

先前姜老夫人只是打圆场说脑袋疼,这回被嚷嚷着,确实有点不舒畅。

姜老夫人摆了摆手,谢绝了许氏的发起,沉声道:“转头我再去跟安国侯府的人谈谈,都退下吧。

姜清瑶缓缓眯了下眼,老夫人对秦玉蓉的掩护过于明显,上辈子她没多想,这辈子她可要穷究了。

任何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老夫人为什么对秦玉蓉这般左袒?她们的关系怕不是表面上的那么大略。

众人回到自己的院子。

姜韵雪:“母亲,姜清瑶那个贱人居然敢打我的脸,让我来日诰日怎么见人?我谩骂她不得好去世!

许氏看着女儿的脸,心疼得红了眼眶,小心翼翼给她上药。

“好好好,我的好雪儿,且让姜清瑶得意一阵,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姜清瑶临时换人,世子心里定然介怀,将来这侯府都由世子做主,姜清瑶的日子怕是难过咯。

“再说了,她嫁给侯爷,侯爷回不来,她就要一辈子守寡,没有自己的孩子,等老了了局只会更惨。

听到姜清瑶前景堪忧,姜韵雪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意。

忽然她又想到秦玉蓉做的事情,“母亲,都怪那个秦玉蓉,我日后的婚事会不会被影响啊?”

许氏也以为秦玉蓉不利,还是哄道:“雪儿放心,那灾星嫁到安国侯府成了侯府夫人,有了侯府这层关系,你可以挑更好的快意郎君。

这么一说,姜韵雪充满希冀,嘴角翘起小声嘟哝:“反正比姜清瑶嫁个空有名头的去世人强。

安国侯是回不来了,姜清瑶只能活守寡。

回到花间居,姜清瑶从床底搬出一个红木盒子,盒子上蒙了层薄薄的灰。

之桃迷惑:“小姐怎么拿出夫人留下的盒子?小姐要做什么?”

盒子里是姜清瑶母亲薛氏的遗物,姜清瑶时时时会翻出来看看。

上辈子这盒子意外丢失,姜清瑶已经许久未曾见过,油然生出失落而复得的喜悦。

姜清瑶不答反问:“今日的事你学到了什么?”

之桃一头雾水,“啊?小姐……这,奴婢愚钝,想不到。

姜清瑶笑道:“仇敌把脸伸过来,就狠狠的打上去,打完左脸打右脸。

之桃惊叹,小姐果真不一样了!

但确实是高见。

之桃从善如流地回道:“奴婢明白了。

木盒子,盒子上蒙了层薄薄的灰。

之桃迷惑:“小姐怎么拿出夫人留下的盒子?小姐要做什么?”

盒子里是姜清瑶母亲薛氏的遗物,姜清瑶时时时会翻出来看看。

上辈子这盒子意外丢失,姜清瑶已经许久未曾见过,油然生出失落而复得的喜悦。

姜清瑶不答反问:“今日的事你学到了什么?”

之桃一头雾水,“啊?小姐……这,奴婢愚钝,想不到。

姜清瑶笑道:“仇敌把脸伸过来,就狠狠的打上去,打完左脸打右脸。

之桃惊叹,小姐果真不一样了!

但确实是高见。

之桃从善如流地回道:“奴婢明白了。

少焉,姜清瑶把信封交到之桃手上,嘱咐道:“你把这东西给麻六,让他亲自交给六表哥。

麻六是宁远伯府的马夫,但暗地里是六表哥的人。

之桃:“是!

看着之桃离开的背影,姜清瑶唇瓣浮上微凉的笑意,“宁远伯府的人过得太好了,好得他们全都忘了,到底是谁给他们的底气过上这样的生活。

有些债是要讨了。

……

天色已经亮了。

宁远伯府门前,姜清瑶走下台阶,一辆马车停在了她面前。

“姜姑娘。
”一声呼唤。

姜清瑶与来人四目相对,脸上的从容瞬间凝固,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恨意,又被她悄无声息地克制下去。

贺怀轩打量起她,她今日穿得素淡,一袭月白色长裙,手臂间挽着淡绿轻纱,脸上不施粉黛,胜在姿色超卓,便如那清婉的芙蓉。

贺怀轩不由心神一荡。

少女正是如花般的年纪,灵动,昳丽。

她是他的妻。

贺怀轩顿觉口干舌燥,想……

不,他今日来的目的,是试探姜清瑶,看她是否和自己一样,都有前世的影象。

贺怀轩自问上辈子待她不错,只在蓉儿和孩子的事情上瞒住姜清瑶。

既然姜清瑶是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交给她培养天经地义,蓉儿与孩子饱受分离之痛,该委曲的是蓉儿才是。

可姜清瑶知道原形时居然露出一副上当受骗的样子容貌,真是不识好歹。

他已经让她当侯府主母,她还想如何?

不过姜清瑶还是有不少优点的,善良睿智,心思严密,是很好的主母,交给她管家,他很放心。

不好的地方便是她太过在意一些小事,少了女子的柔顺谦卑,不像他养在外头的那些女子那般低眉顺眼。

姜清瑶生了一副傲骨。

七年来,他试图将她的傲骨一寸寸打断,棱角磨平。
直到那一天,姜清瑶苦苦哀求自己,让他帮帮薛家,终于低下了她的头。

贺怀轩那时候的心情没有预想的知足,反而空落落的。

他也不知道这些年跟她在博弈什么?

或许他无须争个输赢,由着他这个任性的妻子闹一闹吧,总归纵容姜清瑶这么多年,这一世不妨再纵她一回。

“世子爷,姜姑娘要走了!
”小厮的提醒拉回贺怀轩的思绪。

姜清瑶听到他的叫喊,却没有搭理,转身上了府里的马车。

她这是把他当做空气?

贺怀轩神色不悦,上前撩开车帘,“忽略本世子,不好吧?”

之桃哽住,世子行事太过冲动了,怎么能当街撩开帘子跟小姐说话,小姐现在可是侯爷未过门的妻子,也便是世子名义上的母亲!

世子该当避嫌才对。

姜清瑶淡淡道:“世子不是在禁足?偷跑出来不怕贺老夫人生气?”

虽然姜清瑶语气冷淡,可话里话外都是在关心他,担忧他再受罚。

她果至心里还有我。

贺怀轩唇角翘起,“清瑶不用担心我,祖母只是动动嘴皮子,面上生气,未必真舍得罚我。

“……”

有点恶心。

姜清瑶被他一声“清瑶”整无语了,“世子还是叫我姜姑娘罢,省得叫人误会。

贺怀轩不情不愿改口,“知道了姜姑娘。

她现在还不是他的妻,叫清瑶确实不太得当。

姜清瑶冷漠睨着他,“世子来找我所为何事?若是无事,世子请回吧。

心底生出一股烦躁。

跟贺怀轩说话都要耗尽她的耐性,她都努力克制对他的恨意和厌恶,不露出端倪。

毕竟她现在是少女姜清瑶,可不是经历了一世磋磨不得好去世的姜清瑶,她理应表现得跟贺怀轩无仇无怨才是。

不知这一世,没有了她和薛家的助力,贺怀轩还能像上辈子那般支撑起安国侯府吗?

贺怀轩没把稳到姜清瑶眼底的不耐,只盯着她的唇,唇瓣殷红饱满,让人想亲。

“姜姑娘,我与秦玉蓉只是一时糊涂,听祖母的意思是不会让她进门的,就在外头院子养着,她什么也做不了,更不会动摇正妻的位置。

“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贺怀轩不是舍不得秦玉蓉,而是舍不得上辈子的孩子们,他的儿子安儿,两个女儿欢儿莲儿,还有秦玉蓉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估计是个男孩,是佛祖赐予的缘分,他不能割舍。

姜清瑶迷惑地看着他,“世子,这是你的事情,与我何干?”

她说着轻笑起来,“若是世子有心仪的姑娘想要娶为正妻,等日后我成了世子的母亲,自然会替世子相看几眼的,做长辈的总得替晚辈操心不是?”

说罢,姜清瑶就让马夫发车。

笑话,她才不会在意贺怀轩娶谁纳谁。

上辈子贺怀轩在表面养了不少女人,她都知道,她以为贺怀轩不能生养,至少不会搞出什么外室子女来恶心自己,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贺怀轩早就把他跟秦玉蓉的儿子放在府里,以嫡子的报酬好生养着。

两个都是贱人,天生一对。

她怎么会是这般反应?她不在意?!

贺怀轩愣了一下,拦住马车,心中有气,语气也变得恶劣,险些是质问:“姜姑娘这么焦急是要去做什么?!

这回之桃忍不住了,道:“小姐要去慈恩寺替安国侯爷祈福,祈求侯爷化险为夷,安然归来。

小姐还未过门就替侯爷祈福,心地善良,世子作为儿子却绝不作为,反倒在大街上骚扰小姐,真是大不孝。

这回马车是彻底走远了,马夫松了口气,这世子爷真是难缠。

贺怀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时他笃定姜清瑶没有上辈子的影象。

若姜清瑶也重生了,肯定清楚父亲根本就不会回来,他已经去世了,祈福只是摧残浪费蹂躏力气。

用不了多久,安国侯的爵位便是他的了,到时候姜清瑶肯定后悔不已,选择了个去世人。

还有两个月才是姜清瑶和父亲的婚期,事情还有转机。

贺怀轩收回目光,“走,回府,不要被祖母创造我偷跑出来。

小厮看世子莫名地表情愉悦起来,也不知道世子在想什么?

贺怀轩喃喃道:“如果她再这么不听话,本世子可能就不会让她做光明正大的妻子,让她做妾,挫一挫她的傲气。

小厮:?

可是姜姑娘分明对世子无意,世子是不是想多了???

……

慈恩寺。

姜清瑶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对面是庄严的佛祖金身。

檀喷鼻香袅袅,耳边时时时传来几声钟声,逐渐地,纷繁思绪沉着下来。

忽然觉得像被什么危险的东西盯上,姜清瑶睁开眼,猛地回过分。

是他。

上回在马车上看到的男人。

姜清瑶神采当心起来,她刚才都没把稳到有人进来,直到人站在身后才发觉,也不知道他进来多久看了多久?

男人身上的气势极足,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里透着疏离,心不在焉问:“你在做什么?”

换做往常,姜清瑶自然不会搭理陌生男子,若不是她祈福到一半,贸然拜别不太吉利,她这会儿估计都要离开。

迫于对方威势,又察觉对方并无恶意,至少姜清瑶感想熏染不到,她低声道:“给安国侯祈福。

“嗯?”男人眉梢动了动,彷佛有点惊异。

旋即饶有兴味道:“不是都说他去世了?你还替他祈福?”

“……”

这人好生无礼!

姜清瑶有点生气,“请你慎言,安国侯尸身一日未找到,就还有一线希望。

“安国侯如渊之清,如玉之洁,人品贵重,为国为民,你不该在背后这般说的,要有最少的敬仰。

姜清瑶动了气,连脸都有些红了。

这些话都是她的心里话,为安国侯守节,她心里也是乐意的。

比起嫁给贺怀轩,或者是贺家其他公子,嫁给安国侯,她更乐意。

上辈子,外敌入侵,大夏动荡,战乱四起,民不聊生。

那时候许多人说,如果安国侯还在世,或容许以旋转局势,就不是这副光景了,大夏还可以风光太平两百年!

在她心目中,安国侯是英雄,可惜是个短命鬼。

“我还要连续祈福,劳烦你出去不要打扰我。
”姜清瑶少有的不顾礼节,让人出去。

男人也不恼,只是表情有些古怪,转身离开。

“大人,总算找到你了,你刚才去干什么了?”灰衣青年问道。

男人缓缓敛起目光,唇角微扬,“小姑娘还挺凶。

不仅生气,还赶人。

灰衣青年一头雾水。

“大人说哪个小姑娘?”

“姜家大小姐。

“啊?”

灰衣青年更懵了,不会吧?姜姑娘凶?姜姑娘不是出了名的性子温婉好相处?

难道他们见的不是同一个姜姑娘?

青年想起正事,“大人,我打听到有趣的,姜姑娘没有选世子,她换了婚约人选。

男人脚步一顿,“换了谁?睿宸?还是翰贤?”

大房二房尚未婚配的小辈就这两个,姜清瑶要挑也只能从中选择。

青年眉梢微挑,“大人,都不是哦,姜姑娘选的人你猜不到。

他还卖起关子。

对上男人威严且冷厉的目光,青年心肝一颤,还是不卖关子了,老诚笃实凑到男人耳边。

这一刻男人的表情已经不是用古怪来形容,沉着沉稳的表情生出了一丝龟裂。

……

从慈恩寺出来,姜清瑶跟之桃在表面用过饭,又逛了会夜市才悠悠回府。

一进门,管家就迎了上来,语气急匆匆道:“大小姐你可算回来了,伯爷要鞠问你。

“鞠问我?我犯什么事了?”

之桃当即就慌了神,颤声道:“小,小姐?”

却见姜清瑶神色淡然,她惴惴不安的心又落回肚子里,知道小姐肯定是有办法的。

墨喷鼻香堂大厅内。

众人都来齐了。

继母许氏带着一双儿女,宁远伯府次女姜韵雪,宗子姜熙泽。

苏姨娘左边是儿子姜涣明,右边拉着女儿姜淑宁。

云姨娘不喜争斗,性子懦弱,带着女儿姜君茹站在角落。

姜老夫人坐在主位上,单手撑着额头,揉了揉太阳穴,看到姜清瑶进来,冷冷哼了一声,绝不掩饰笼罩对大孙女的不待见。

姜清瑶款款而来,温声道:“父亲找我来什么事?”

姜屹松面上浮现出恼怒,大声质问:“是不是你让薛家的人上门来讨债的?!

多年前,姜老夫人的六弟嗜赌成性欠下一大笔债,于因此宁远伯府的名义向薛家借了五万两,打了欠条,这么多年一贯没还。

这么多年,薛家念在姜清瑶的份上也没有提过这件事,就当不存在了。

没想到今日薛家派人上门要宁远伯府还钱。

五万两可不是小数目!

让本来就不富余的宁远伯府雪上加霜。

姜老夫人每月吃的补品,姜屹松收藏的古董珍玩,一家子女人们要用的脂粉首饰,公子们吃喝玩乐,哪一样不要钱?

姜老夫人眉心蹙起,打定主意这钱是切切不能还。

姜韵雪想到自己跟母亲新预订的首饰,若是还了钱,父亲肯定要由于节省让她们退了。

弗成,别家名门贵女都有,她也要。

“姐姐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我们才是一家人,你怎么能向着薛家?”

姜清瑶冷声回怼道:“二妹妹的脸不痛了?我都还没说话,这哪儿轮得到你?难道还要我再教你一次吗?”

姜韵雪咬下唇,恨恨地盯着姜清瑶,却是不敢说话了,她的脸还没消肿呢!

贱人,这个贱人,早晚有一天她要打回去!

姜清瑶转向姜屹松:“父亲,我什么也没有做,本日出府只是去慈恩寺祈福而已。

“况且,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看父亲嫡就把这笔账还了吧,省得传到表面让别人笑话咱们宁远伯府,以为我们不要脸。

“你!
”姜屹松气急。

姜清瑶语调悠然,不急不躁,“比来咱们宁远伯府的名声受损,可经不起再次的冲击,万一让安国侯府的人听到风声……女儿恐怕会影响两家的亲事。

宁远伯府从根子上已经烂透了,只剩下一个空架子,父亲和祖母最在意的便是名声。

丢他们的脸面比剜心还让他们难熬痛苦。

姜熙泽才不管这么多,“这样吧,你让薛家打个折,咱们还一万两如何?”

姜清瑶唇角泛起一抹冷笑。

还打折?

想得美,一分都别想逃,她要宁远伯府欠薛家的全部吐出来。

“我的好弟弟啊,你是想让表面的人都以为咱们宁远伯府破产了是吗?”

姜屹松也被宗子蠢到了,他怎么生出这么个蠢货?

一贯不吭声的苏姨娘开了口:“清瑶,五万两不是小数目,你去跟薛家人说,咱们能不能分批偿还?”

“今年先还五千两,明年再还五千两,逐步就还完了。

紧张不想影响她跟儿女们的日子,过惯了好日子,自然就很难从俭。

姜清瑶深知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到了明年,她嫁入了安国侯府,他们肯定有各种情由不还钱。

众人各怀心思。

“那我去找薛家的人说一说吧。
”姜清瑶敷衍地应下。

她有更主要的事情要找六表哥,关乎薛家的大事。

其他人退下,墨喷鼻香堂只剩下姜老夫人和姜屹松。

杨六爷是姜老夫人最疼爱的弟弟,当初要被赌坊的人砍掉双手,姜老夫人于心不忍,才用宁远伯府的名义向薛家借钱。

可惜杨六爷醉酒意外坠湖淹去世了,本来该杨六爷还的钱落到宁远伯府头上。

杨六爷的去世一贯是姜老夫人的痛,府里没人敢提。

姜屹松为人子,以孝为先,也不好责怪姜老夫人。

姜老夫人有些尴尬,但要她一口气拿出五万两,她办不到。

沉吟少焉,开口:“用薛氏留下的嫁妆去还!

薛氏,也便是姜清瑶的生母。

她留下一大笔嫁妆,本来该给姜清瑶的,如今捏在姜老夫人手里,不知道花去多少,如今还要动薛氏留下的嫁妆补充这笔账。

姜屹松一韶光臊得慌,哪有男人依赖妻子的嫁妆过活的?

“母亲,清瑶很快要嫁入安国侯府,到时候给她的嫁妆不能丢脸。

言下之意这笔账不能动薛氏的嫁妆,转头他们都准备不了像样的嫁妆给姜清瑶出嫁,会叫安国侯府看轻他们宁远伯府的。

姜老夫人神色沉的吓人:“不过区区一个扫把星,哪有我的宝贝孙子们主要?”

“薛氏留下的嫁妆,本来我是打算给一小部分作为清瑶的嫁妆,别的的留给熙泽和涣明娶媳妇用。

宁远伯府大不如前,假如没有丰硕的聘礼,哪个大户人家会乐意将女儿嫁进来?她的孙子不就娶不到名门贵女?

想到都是为了儿子,姜屹松有些意动,又复苏过来,“母亲,此事还是太冒险,万一被创造了,宁远伯府的脸都丢尽了!

“这样弗成那也弗成。
”姜老夫人失落去耐性,“那就拖着,不还了!

“咱们养了那灾星那么多年,不能白养,害的咱们家宅不宁,家族不兴,你一贯得不到晋升,都怪她。

“母亲说的是。
”姜屹松附和道,对这个长女也是极为不喜的。

出生就克去世生母,乃不祥之人。

前几年又有大师批命,说姜清瑶天煞孤星,克夫克子克亲友,瘟神转世,唯有火祭才能化解,当年姜老夫人和姜屹松都动了心思,要烧去世这个孽障。

可惜与安国侯府的婚约指定了要姜清瑶,如果她去世了,婚约也就作罢,为了攀附安国侯府,他们才让姜清瑶活下来。

这些年宁远伯府无论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他们全都怪在姜清瑶头上。

姜屹松将手里的茶盏重重摁在桌上,“大师的批命都是蓉儿转述的,要不要再找一次大师算算?说不定那灾星的命格有变?”

姜老夫人却是乏了,摇了摇头,“不用,定命已定,灾星便是灾星,等她嫁出去咱们家就会好起来了。

花间居。

一位脸庞瘦削,身着麻布衣的青年朝姜清瑶低头见礼:“清瑶小姐找小的来有何嘱咐?”

此人正是六表哥安插在府上的马夫——麻六。

之前姜清瑶把信和欠条由他转交给六表哥薛景文。

麻六十八九岁样子容貌,年纪不大,身形瘦削,他低着头等姜清瑶的话。

姜清瑶却一时陷入回顾,想起上辈子薛家遭难,麻六没有拿着钱就跑,反而四处奔忙想救薛家,却是被活活打去世了。

忠仆,不该是这样的了局。

薛家,还有她,也不该是上辈子的了局。

上辈子,她的遗憾和痛楚太多太多了,这辈子姜清瑶绝对不许可重蹈覆辙。

“抬开始。
”姜清瑶出声。

麻六直起身,一只钱袋落到他怀里。

姜清瑶道:“这里有二十两,拿去给你娘治病吧,别耽搁了,城西街口的柳大夫医术不错,价格公道,你找他就对了。

“日后若是碰着难处,大可跟六表哥或我提,不必藏着掖着,往后要用到你的地方多了去。

她记得麻六只有一个老母亲,前世由于缺钱治病延误了,后面病情恶化,他母亲就去了。

麻六惊愕的睁大了眼睛,心神俱震,跪在地上老诚笃实给姜清瑶磕了个头,“多谢清瑶小姐!

姜清瑶让他起来,嘱咐他去办一件事情。

“小姐对麻六真好。
”之桃有些吃味,明明她才是一贯陪在小姐身边的人。

小姐居然那么关注麻六,连他有个病重的老母亲也知道。

好酸。

姜清瑶见她一副酸溜溜的表情,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道:“我对你也好的,将来给你找个年夜大好人家,给你一大笔银子做嫁妆。

之桃心里受用,唇角翘得老高,红着脸道:“奴婢才不要嫁人,奴婢要一贯奉养小姐到老。

姜清瑶眼神黯了下,指尖掐住掌心。

前世之桃确实没嫁人,一贯守在她身边,被秦玉蓉安排的人玷污了,为了不连累她的名声,之桃投井自尽。

秦玉蓉,不得好去世!

上辈子的债她都要讨回来,那些害过她的人,逐步来,一个都跑不掉。

凤来茶楼,雅间。

“这么焦急见我,什么事?催债吗?”

“放心,只要你想,那五万两我肯定让人向宁远伯府要回来。

姜清瑶打断薛景文的絮叨,“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债是一定要催的,我来是有另一件事,见告二舅舅,停掉北境的矿洞挖掘。

薛景文:“为什么?”

前世二舅舅挖掘矿洞,北境发生地震,一下子去世了好多人,矿石还没见着,投入的本钱全部打水漂,还费了老大一笔钱安抚去世者家属,让薛家元气大伤。

后来姜清瑶听说是有人特意透露了假给二舅舅才误导了他,通报的人投湖自尽了,证明背后还有操纵之人,到底是谁,姜清瑶不清楚。

她困于宅中,手伸不到那么长。

不过这一世,她要逐步查,症结二舅舅的人是不是跟害薛家的人是同一个?

姜清瑶煞有其事地凑过去,说:“我去慈恩寺祈福,无意间听到大师说最近北境会地震,到时候矿洞定会坍塌,你想想那要去世多少人?赔偿多少钱?宁肯托其有不可信其无,赶紧叫二舅舅停滞吧。

此时,雅间的一扇屏风后面,墙上打开了一层小小的暗格。

里面的人透过暗格看向表面,灰衣青年惊喜道:“大人,是姜姑娘。

男人没什么表情,刚听声音听出来了,目光不自觉落在了姜清瑶身上。

雅间里有间暗室,他们在里面商量事情,正打算出去,没想到表面有人。

那厢,薛景文听了姜清瑶的话,沉吟了半晌,拿定主意,“好,我回去就跟父亲说,他信鬼神,大师说的话他一定会听。

“父亲信大师的,我信你。

他也以为父亲在北境挖矿上投入太大,迟迟见不到回报,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姜清瑶只以为舒心,放下了一颗心头大石。

只要二舅舅不像前世那样被人坑了就好。

姜清瑶又笑盈盈说:“我知道真正的矿脉在哪儿。

薛景文又惊又喜,他这表妹神了!

“快快见告我!

两颗脑袋凑在一块,像是在密谋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站在一旁的之桃心道,前几天小姐还一副去世气沉沉的样子容貌,现在彷佛终于规复了昔日的活泼。

姜清瑶小声见告了薛景文矿脉的位置,上辈子被一位皇室成员挖到的,爆赚一大笔。

肥水不流外人田,她要让薛家拿下,富上加富。

少焉,薛景文打量起姜清瑶,皱了皱眉,“你身上的首饰衣物太素淡了,宁远伯府是要破产了吗?!

在一旁快要打瞌睡儿的之桃终于提起兴趣,有她的用武之地了。

她激动道:“老夫人苛待小姐,小姐的月例钱是少爷小姐里面最少的。

薛景文猛地拍一下桌子,“混账狗东西,这七八年父亲每年都派人送两千两到宁远伯府,作为补贴给清瑶添置衣裳首饰的,他们居然敢昧下来!

姜清瑶:“三表哥,我都不知道有这件事。

薛景文一口怒气堵在胸口,“去年姑母还令人打造了一条琅嬛福珠项链,请大师开光后送过去宁远伯府,你也没收到?”

姜清瑶摇了摇头。

答案很明显,薛家送过来的银两还有首饰,全都被人昧下。

“到底是哪个混账如此胆大包天,我要去宁远伯府问一问!

姜清瑶摁住薛景文的肩膀,“不用问了,你说的琅嬛福珠项链我知道是谁拿了,既然是宁远伯府的事情就交给我自己处理吧,实在弗成我会来找三表哥你的。

二舅舅和姨母的一片心意,都被人截胡了挥霍了,姜清瑶绝不轻饶。

薛景文听了姜清瑶的话勉强镇静下来,紧接着道:“你婚约的事我都听说了,你不喜好贺怀轩了?之前不是挺在意他的吗?”

姜清瑶噎了下,“那是由于……”

贺怀轩救了她。

贺怀轩对她有救命之恩,又是翩翩少年郎,姜清瑶确实曾经被他表面的温润知礼迷了眼,以为这是可以请托终生的好儿郎。

殊不知他只是空有其表,败絮个中,极度虚伪又狼心狗肺之人。

她满心希冀全都错付,付出统统换来的不过是背叛。

这一世,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选择贺怀轩了。

罢了,这些事情她能与谁说?

姜清瑶垂下眼眸,“反正我现在不喜好他。

“你为何不选其他人?选安国侯?”

薛景文脑海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你该不会是喜好安国侯?!

他们该当没见过几次吧?她居然喜好上自己的准公爹?

“……”

姜清瑶睨了他一眼。

三表哥不要太离谱!

她前世只远远见过安国侯一壁,这么多年过去样子容貌都记不住了,谈何喜好?

为了让三表哥安心,省得外祖父姨母舅舅他们担心,到了嘴边的话一转,变成了——

“嗯。

反正安国侯不在了,她说喜好就喜好吧,安国侯在天之灵该当不会在意的。

暗室里。

灰衣青年倒抽一口气,瞪大眼睛看向男人,“大人,姜姑娘说喜好……”

骤然对上男人深邃锐利的眼珠,话都咽回肚子。

等雅间的人离开,男人和灰衣青年从暗室出来。

灰衣青年举头:“大人,我们还去琳泰县吗?”

男人沉声道:“不去,忙竣工作我们就回贺家,速战速决。

灰衣青年心头一惊,大人这么焦急赶回去贺家该不会是为了姜姑娘?

毕竟姜姑娘现在便是无人撑腰的小可怜,被宁远伯府的人都陵暴的不成样子了。

还好,等大人办完事回来,姜姑娘就不怕被人陵暴了!

男人又嘱咐道:“把宁远伯府欠钱不还的分布出去,既然宁远伯府不要脸,那就干脆不要到底吧。

“好的大人。

街上马车飞快而过,姜清瑶被受惊的路人推了一把,身体今后倒。

想象的痛没有到来,一只手在背后托住了她。

等站稳,看清那人的脸庞,姜清瑶向来镇静的眼珠闪烁了下,怎么又是他?

“小姐你没事吧?!
”捧着零食的之桃匆匆跑过来。

“我没事。

姜清瑶探究的目光看向男人,温声道:“多谢。

“不赶我走?”

之桃狐疑惊悸,不知男人在对小姐说什么,此人边幅俊美,看起来二十三四的样子容貌,身上有股摄人的压迫。

姜清瑶却知道他在说慈恩寺那日的事情,心想这人有点讨厌。

“事情不同自然态度不同,我对事不对人。

男人只是多看了她一眼,“姜姑娘,我们还会再见的。

言罢,高大的身形没入人群,消逝不见。

姜清瑶微抿着唇,满脑筋困惑,还会再见?他什么意思?他怎么知道她姓姜?

宁远伯府。

见到姜清瑶回来,姜屹松问:“怎么样?薛家松口了吗?”

姜清瑶摇头,“二舅舅做生意周转困难,急须要钱,没办法,这笔账咱们要立马还上才行。

闻言,姜老夫人眼里难掩失落望。

废物,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姜屹松也对姜清瑶很是失落望,觉得薛家对她大不如前了,连这点钱都不肯宽容。

看他们一个个愁容满面,姜清瑶心里就痛快酣畅了,又提起薛景文说的补贴和项链。

“奇怪了,二舅舅给的补贴我怎么从来没收到?”

“还有。
”她看着姜韵雪,冷声道:“姨母送我的东西怎么到了二妹妹的脖子上?”

三表哥说得不错,姜清瑶也以为自己穿得太素淡了。

非她不想穿好看的戴好的饰品,是姜老夫人不待见她这个大孙女,给的月例钱是这么多小姐少爷里最少的。

许氏卖力掌家,叫人做衣服打首饰,刻意往老气俗气了做,恐怕姜清瑶压过了姜韵雪的风头,偏偏隔三差五就给姜韵雪预订俊秀的首饰,定制新衣。

许氏把自己的女儿捧在手心,爱女心切本就人之常情,可这里面有多少是花了姜清瑶母亲留下来的钱?

不仅如此,就连薛家送过来给她的补贴和首饰,许氏都胆大包天地吞掉,转头用在自己和一对儿女身上。

姜清瑶嘴噙冰凉的笑意,当场发难,谁的面子都不给。

许氏心尖一颤,姜韵雪则皱起眉头,面色不悦大声回嘴:“姐姐莫要胡说,这项链可是母亲特意给我打造的,你分明便是妒忌我,找个由头曲解母亲!

许氏稳了稳心神,“清瑶,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什么补贴?我真的不知道啊,这项链也的确是我买给雪儿的……”

忽然她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你不能由于我没给你买,就这样曲解我。

见状,姜韵雪更气了,绷着脸,就差指着姜清瑶鼻子骂,“姐姐,你小的时候生病,母亲可是不眠不休照顾你的,你怎么能如此狼心狗肺?”

不眠不休?

姜清瑶差点被逗笑了。

她十岁那年高烧不退,许氏为了坚持慈母形象说要照顾她,她又是怎么照顾她的?

在她浑浑噩噩躺在床上时,许氏半夜打开窗户,让冷风注意灌输,又偷偷浸湿她的被褥,还把她的药倒掉……

烧了三天三夜,姜清瑶硬生生挺过来。

要不是她命大,早就去阎罗王那里报到了!

姜老夫人看着这统统,心里鄙夷姜清瑶的作为,屁大点事都要闹,不就一些补贴和首饰,就算许氏真的吞了,那又如何?

许氏是她的母亲,孝敬母亲那是该当的。

这般想,姜老夫人出言打圆场,“清瑶,雪儿说的对,你母亲如何待你的,你深有所感,大家都有目共睹,祖母相信她不是这样的人,这事就算了吧,别闹得家宅不宁。

“便是!
”姜熙泽瞪了姜清瑶一眼,“就薛家送来的那点钱,我母亲根本不奇异,狗都不贪!

被骂做狗,许氏神色变了一瞬,腹诽这个臭小子!

目光淡淡扫过他们,姜清瑶忍住一人给一巴掌的冲动,开口道:“既然二妹妹说是母亲给你买的,那你知道这项链叫什么?”

姜韵雪噎住了,她不知道,是有一天母亲溘然拿过来给她的。

大家都说好俊秀,倾慕坏了,那时候她还得意,姜清瑶没有呢。

这么俊秀的东西姜清瑶那扫把星不配。

姜清瑶不疾不徐道:“它叫琅嬛福珠项链,是我姨母命人打造,请大师开过光的,此外上面还刻有我的乳名,七七。

她有六个表哥表姐,她最小,排行老七,是这一辈的老幺,薛家人都很宠她。

姜韵雪心头一震,那上面确实有“七七”二字。

大家看到她的表情,瞬间清楚了什么,姜清瑶没说谎。

姜韵雪没好气地说道:“胡说!
这是我的!
便是我的!
你休想抢我的东西!

姜清瑶迎上姜屹松的目光,“父亲以为这事该如何处理?”

他是家里的主人,大事小事都该当由他做主。

难得姜清瑶乐意问他的见地,姜屹松心里熨贴了几分,又看了看身旁美目含泪的妻子,还有愤怒的一双儿女。

心里的天秤毫无疑问倾向了许氏。

姜屹松:“雪儿,把项链让给你姐姐,既然她想要,就给她吧。

之桃眉头一蹙,伯爷这意思说的就像小姐无理取闹,打劫二小姐的东西,明明是小姐的东西,怎么就变成要抢的了?

这传出去小姐的名声又该坏了。

姜屹松转过身,难得对姜清瑶露出慈爱的笑颜,“至于其他的就算了吧,今后薛家再送东西来,会直接送到花间居,你看如何?”

作为父亲,他已经给足了她脸面,再不顺着台阶下就太不识好歹了。

见夫君如此掩护自己,许氏心里的慌乱一扫而空,神采大定,心想姜清瑶难道还敢违逆自己的父亲?

难道不怕扣上不孝的帽子?

看到他们这副恬不知耻的嘴脸,姜清瑶嗤笑道:“不好,既然父亲心瞎眼盲有心左袒,我只能让薛家的人上门对峙,不,直接报官吧,咱们对簿公堂!

“到时候孰是孰非,自有分晓!

“胡闹!

姜屹松梗着脖子,眼神戾气横生,“孽障,敢状告母亲,连父亲都不放在眼里?!

他作为父亲,作为宁远伯家主的威严不可挑衅,无论此事孰是孰非,他说的话便是真理。

姜清瑶不把他放在眼里,还嘲讽他眼盲心瞎,切实其实岂有此理。

他必要重办这混账东西。

“来人,动家法!
”姜屹松仿佛被人踩了尾巴,怒气冲天。

姜老夫人手指捻着佛珠,缓缓阖上眼睛,不打算插手。

姜屹松拿过鞭子,本日不抽她个半去世,他就不姓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