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庶关中屋舍俨然,屯子规整的院子首端必有门楼,它是庄户人家的门面、更是脸面。
门楼、门楼,顾名思义是“门”与“楼”的艺术综合体。门楼的历史已有八百多年了,作为中国古建艺术奇葩,它原始的浸染是保护家里大门不受风吹雨淋,后来承载了太多社会成分便成了门庭的象征。在大荔,无论大宅院还是小门户,门楼相守的传统一直接续至今。乡间巷院中的庄基多为南北走向,一样平常面阔三间,中间常是建筑门楼的位置,不同的是有的人家旁边两边留着空院、有的人家借势盖着对称的厦子房,养着牲口储着草料乃至还住着人。乃时候人普遍穷,盖厦子房秉承了“少用木头多用土的理念”,能省尽省。门楼建造贯彻了这种简朴思想,穷苦人家土墙土门安个木栅栏也能成,勉强过得去的户必定起砖墩子垒胡基墙毛毡苫机瓦盖,富余人家就洋火多了、门房厦子盖的和庵间正房一样阔绰。好面子且有老儿子的主家咬牙翻盖门楼娶媳妇,外人眼里的“高门楼、好日子”可要紧滴太太。也见过不少建在左首“吉位”的门楼,坐北朝南门开东南,表象上表示出了纳福辟邪的文化思想,更是家庭全体经济社会状况的赫然外露。
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东府门楼以砖瓦土木构造为主体,高低、大小、形态则取决于家境。行走于巷院,大小有别、形态互异、精简不一的门楼接连映入眼帘,虽差别不大、但高低大小、砖瓦材质、彩绘笔墨所折射出的“各类”却是一览无余的。村落庄不像京里城里达官贵族、高门大户那么讲求,少了“户对”更极少有“门当”,仅有的两个户对一样平常也只起着装饰浸染,如果非要用教科书上的等级不雅观念衡量那绝对是谬误了。当然凡事有个例外,我就曾在一家亲戚门首见过完好的“门当户对”,那门楣上的精美雕刻、那一对抱鼓形的门枕石,连同两侧高大威武石狮印象深刻。想起外出旅游常见豪门大户飞檐翘角、筒瓦滴水、彩绘砖雕、题字匾额……建筑才华和艺术创造力其实令人叹服。最是徽派门楼派头十足,“十万建屋,八万门楼”,耗材天上地下自不可比,驱祟保安的美好寓意却是相同的。
门楼贵为一家的门户,屯子人穷讲究却多,某地就盛行着“门楼切莫高过屋,门口过大必定哭”的说法。乃一年,巷里一小伙发了横财大张旗鼓整顿院子,新砌的门楼比堂屋高了二三十公分,宽阔的大门足可以赶进一辆马车,年轻娃娃看了倾慕妒忌恨,老人瞅见了却连连摇头。按老辈的说法,门楼是看家护院的“老虎”,堂屋住着主人和老人,“老虎”是不能盖过人的,否则就会随意率性妄为伤人,使主家遭遇不测。封建迷信不敷以信,但一些门楼远了望去确实像张着大口的“老虎”,迎面而来的胆怯令人不寒而栗。大概是计较这个成分,乡间门楼传统建造手腕都不大,略高的地平、小小的石门墩、插入石槽的厚实门槛、简装门框加上镶着兽头铁环的双门扇,虽然少了些派头,却也收成了“严窝”。南方发达地区也多见小而华美的门楼,大家小门、院阔房屋多,呈现出显贵不露富的优雅做派。
时期飞速进步,盛世经济发达、公民生活富余,挨家排门盖起的通檐楼板门房代替了不少门楼,好看实用自不必言,只是少文化、不讲究,传统门楼的“味”淡漠了。感叹于古老的门楼已经步入消散阶段,留住这一乡愁成为村落庄文化守护者模糊的心痛。
作者简介:王小民,1971年生,大荔县人,渭南市作协会员,渭南市政协文史委特聘委员。出版有《同州风情》《大美大荔》《小民看大荔》等13部文史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