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方指控,2015年7月10日,吴谢宇在家中将母亲杀害。作案后,吴谢宇谎称母亲出国陪同其互换学习,骗取亲友144万元钱款予以挥霍。为躲避抓捕,他还购买了10余张身份证。
检方认为,吴谢宇构成故意杀人罪、诱骗罪、买卖身份证件罪。
在持续4个多小时的庭审过程中,吴谢宇讲述了杀人细节,他痛哭、后悔,向法院认罪。他不想被判去世刑,表示正在写一本关于自身经历的书,希望大家引以为戒。
四年前的疑案告一段落,关于他的作案动机、亡命情形依然鼓噪尘上。2019年4月20日,吴谢宇落网后,新京报曾前往多方探访,试图还原真实的吴谢宇和他的家庭。
活着人的口中,彷佛存在两个吴谢宇,一个是涉嫌弑母的凶手,爱上性事情者、在酒吧做男模的吴谢宇;其余一个,是精良、聪明、自律、阳光的“完美”学神。
吴谢宇大学期间照片。
曾经的“完美”学神
“我甘心没有他的,没想到他被抓到了”,提起吴谢宇,吴父的朋友沈之抽了一根又一根烟。
沈之是吴谢宇父亲的仙游老乡及铝合金厂的同事,他见证了吴谢宇父母在南平相识、相恋和结婚,以及两人相继从南平调到福州事情的经历。同时,他也是看着吴谢宇终年夜的最亲近的叔叔。
沈之还能回顾起他发过来的节日短信,“叔叔,感激你对我的关心,节日快乐!
每年都有,每个节日都有,”沈之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但很快就暗淡下去,“想起来就难熬痛苦,我后面把他号码和qq都删了。”
吴谢宇的礼貌和温暖不仅只对长辈,上大学后,高中同学还会收到他的生日祝福,“不是群发,是很诚挚的,说实话好多次他来找我谈天的时候我真的意外又惊喜,那种能被大神惦记关心着的心情。”
“他最大的缺陷,便是彷佛没有缺点。”这是吴谢宇一位老师总结他性情说过的一句话。不少同学们对吴谢宇的印象,是一个神一样存在的“学霸”,称他为 “宇神”。
在沈之看来,吴谢宇从小就表露出对学习的强烈兴趣和自主性。“很喜好研讨问题,一起用饭的时候他就捧着一本书看,碰着感兴趣的话题,历史、哲学,跟我们大人侃侃而谈。”沈之对曾经的吴谢宇非常欣赏,当读小学的他表现出对拍立得感兴趣时,沈之立马送给了他。
初三时,吴谢宇获全国运用物理知识竞赛福州赛区三等奖;当年,他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入福州一中。高二时,吴谢宇得到了福州一中的“三牧之星”奖学金。这是福州一中奖学金中的最高奖项。
吴谢宇高中同学张芸记得,高逐一次上语文课讲到《I have a dream》,吴谢宇主动跟大家讲了这篇演讲稿的历史背景,并用英文当场重现了一遍,手握稿纸像马丁·路德金那样年夜方冲动大方,而当时原文课文是中文。
2012年,吴谢宇通过北京大学自主招生,成为北大学子。大一,被评为北大“三好学生”;大二,得到北大廖凯原奖学金。得到褒奖或者考到好成绩,吴谢宇会打电话给老家的奶奶“报喜”,奶奶也一贯以他为荣。
吴谢宇归案时,他的奶奶刚刚去世不到半个月。
读大学后,张芸曾去北大找过吴谢宇一次,觉得他与高中比较没有太大变革,还是很专心学习。吴谢宇带她逛了校园,在食堂吃过饭后,就去上自习了,要学习GRE。
吴谢宇的GRE成绩险些满分,他所在的校外培训机构曾为其做过职业方案,建议他申请哈佛大学或普林斯顿大学等经济学强势的学校。
两人末了一次联系是在2015年3月,吴谢宇曾在QQ上找她,咨询她备考美国留学GRE考试的事情。看到新闻后,张芸心里一惊,同年6月,吴谢宇母亲去世在家中,2016年2月案发后,吴谢宇被锁定为嫌疑人。
吴谢宇的中学。新京报 赵朋乐 摄
“征服”的希望
“我爱你,但是我无法征服你。”大概2015年9月,吴谢宇给跨国恋的女友发信息分离,但没有奉告她黑幕。
跨国恋的女友思思是吴谢宇的高中同学。思思的闺蜜梁媛回顾,被分离那段韶光,她有两个月联系不上思思。
梁媛与吴谢宇也是高中同学、普通朋友。吴谢宇对思思的喜好是不由自主表露出来的。“高二的时候我觉得到吴谢宇喜好思思,有时候吴会不自觉地一贯看着思思,有时候面带微笑,有时无表情。”
但高中期间,吴谢宇母亲反对谈恋爱,两人到大学后才真正在一起。“没有谁追谁,是心照不宣,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梁媛说。
“征服”换个词也可以叫“赢”,比如生活中他懂得怎么说话怎么干事能让人以为舒畅,不管是他一个人的事还是大家共同承担的事,只要有他参与,他会尽全力做好。梁媛以为,吴谢宇很喜好征服,希望能赢,但是都以一种温和的办法表现出来,平时性情很柔和,以是性情里有一种猜不透的繁芜。可是这种猜不透,又不是明面上性情很爽朗。”
吴谢宇同宿舍楼的大学同学王磊手机里至今存着他的号码。他对吴谢宇一贯心存感谢,吴谢宇在教室捡到了他的iPad,辗转找到了他并归还,后来常常在楼里碰着,吴谢宇会激情亲切地和他打呼唤。
在高中期间,吴谢宇曾任班长,人缘很好,对同学很有耐心。在多位高中同学的印象中,吴谢宇有很强的集体名誉感。每年春季秋季运动会、或者只要班上有比赛,他会参加。
吴谢宇个子很高,很喜好打篮球,被誉为“篮板大神”。运动会时,为了帮助班级多争取名次分数,吴谢宇还去特意练长跑。像接力跑这种比赛他都是在末了一棒,基本都赢了。
只有一次输了,梁媛把稳到吴谢宇默默地哭了。“我看到他眼里有泪花,他是末了一棒,可能以为拖了后腿吧。”
“他平常险些所有事情都是用最高标准去哀求自己,给自己的道德枷锁比较高,觉得他平常太压抑自己了。”高中同学王磊说。他把稳到,吴谢宇一到考试前一两周就很少说话,“一个人默默刷题,比较忘我”。
高一的期末考试,吴谢宇考了年级第一。而那年放学期吴谢宇父亲因病去世。张芸表示,看到新闻后才得知此事,当时同学们并没有看出他有什么非常。
媒体宣布,那段韶光,吴谢宇曾在宿舍接到一个电话后号啕大哭,但险些没有同学知道是什么事。梁媛觉得,吴父去世了,吴谢宇经历很长一段韶光调度,原来就不会开怀大笑的他,更少笑了,但见到同学打呼唤还是会露出笑脸。
“在父亲去世往后他有变革,但是往好的一壁在变,而不是在走弯路。没有由于这个叛逆,而是对付学习更加积极,今后的日子都是特殊的努力。”梁媛说。
去年4月份,知情人士向媒体透露,吴谢宇在写自述信时曾大哭,称父亲对自己影响很大。在今日的庭审中,吴谢宇提到,自父亲去世后,他一贯感到心中忧郁,父亲不在了就没有家的觉得。
一家三口
“吴谢宇的爸爸非常谅解人,性情不强势,做什么事都跟你折衷,我们几个人聚在一起,他是中间的纽带”。吴父的朋友沈之说。
在他看来,吴谢宇喜好打篮球是受爸爸影响,而喜好看书,则是受妈妈影响,“我们一起出去旅游,谢老师也总是捧着一本书看。”
吴谢宇归案后,网络上关于吴谢宇父亲出轨的传来传去,沈之表示问了五六位比较亲近的同学,都表示不知道并且不认为吴父会出轨。根据媒体宣布,吴谢宇自述信中也否认了父亲出轨。
“他们两人很恩爱的,每次用饭吴谢宇爸爸都会带着谢老师,也带着吴谢宇一起。”此外,沈之因事情的流动,常常去吴谢宇家借住,“感情不好怎么会让我们随便去家里呢。”
谢天琴的同事也常常看到吴谢宇父母挽动手在操场闲步,由于吴谢宇父亲一贯患有乙肝小三阳,谢天琴特殊把稳卫生,每次用饭,吴父的碗筷是其余安排一套,谢天琴并不会跟客人格外区分。
因“落叶归根”的习俗,吴父生病后期回老家休养,谢天琴会提前一天转几趟车回去探望,并喂他吃药、用饭、擦身。吴父去世后,谢天琴变得更加少言。“觉得她一贯没走出来,我们也从来不敢提再醮之类的事。”谢天琴同事说。
很难用一个词来概括评价谢天琴,她的同事、学生、朋友和亲戚分别讲述了不同的事情来展现她的性情。
“谢老师传授教化很负责,别的老师可能会用旧的教案备课,但她每年都会负责准备新的,也会把学生叫到办公室补课。”谢天琴的同事回顾,“我们平时在办公室聊八卦,她都不会参与,但是她人很温和,不会大笑,是那种莞尔一笑的觉得。吴谢宇去上课她自己在家 她就随便买青菜对付过去的,儿子回来的时候她都会去买肉买骨头。”
“吴谢宇是我们学校少有的学神,但是谢老师很少在我们面前哀求向她儿子学习,倒是其他老师会哀求我们。”谢天琴的学生说。
“大嫂和大哥都斯斯文文的,是城里人,但他们对我很尊重,每年都给家里老人拿钱。我是个农人,有时候聊不到一块儿去,一样平常都会聊聊我的事情,聊聊老人的身体。”吴谢宇入赘过来的姑父说。
“她很自傲,吴谢宇爸爸去世后,我们公司有一笔慰问金,几位同学也筹了一笔款,她谢绝了,说自己有事情可以养活儿子,让我们把这笔钱留给老人用。我们就存了起来,每年拿出来一些给吴谢宇的父母。”沈之说,“她有完美主义,有比较清高,但有时说话也很直接。”
外人预测,吴谢宇弑母可能与谢天琴的强势掌握有关。沈之表示,“大声说话、对他严厉肯定是有的,但谈不上掌握,由于吴谢宇很自觉。”
高中同学张芸亦认为不会这样,“他很有主见,绝不是一个被母亲操控的人。”张芸认为,吴谢宇干事有自己的操持,“比如他母亲哀求他今晚看完这篇课文做个配套练习,但他一个月前自己就通读了全书,做遍了所有可能涉及的题,也找了各种课外书理解了文中的背景。”
在今日的庭审中,吴谢宇也没有表露对母亲的不满,他说自己很爱妈妈,不肯望她痛楚。提起父母,吴谢宇多次痛哭。
吴谢宇和妈妈居住的宿舍,也是案创造场。新京报 赵朋乐 摄
曾想自尽
“有时会看到吴谢宇帮她妈妈拎东西,提起他妈妈是历史老师他挺自满的觉得。”母慈子孝,是吴谢宇同学对他们的意见,很多人不相信他会杀去世自己的妈妈。
在吴谢宇的大家网主页里,有三个关于妈妈的分享。一个是一张图片,暗纹中显现“love u mom”的字样。其余两个是文章链接,一篇标题“如果拿你身上20斤肉换取母亲的十年龟龄,你乐意吗?”没有转发语;另一篇标题“她一贯在迁就”,转发语“自以为是的孝顺”,那篇文章写的是一个孩子自以为对单身妈妈很孝顺,终年夜后才创造做得远远不足。
媒体曾宣布,吴谢宇的同学回顾:“吴谢宇险些每天都会跟母亲谢天琴打很永劫光的电话,就谈天天学了什么,上课讲了什么,哪些老师故意思,谁找他问一些问题。心情好的时候,吴谢宇会把室友们说的冷笑话段子记下来,讲给母亲谢天琴,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也会把不愉快的事见告母亲。”
吴谢宇前女友思思曾向闺蜜倾诉,两人异国恋时,她总觉得猜不透他。吴谢宇会在固定的美国韶光早上八点发信息给她,每天都会跟她说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思思说不用跟她申报请示、相信他。但是他每天都执著如此,像个好丈夫,但她不理解这样做,她认为没必要。
吴谢宇每天申报请示完了都会说一句,“我想你,日复一日。”但他并不期待思思同样对他申报请示,不求回报。
“她说喜好他像猫一样很乖,她喜好温顺的人,认为没人比他还温顺”,涉嫌弑母的新闻爆出来,思思感情上陷入崩溃。
此前财新宣布,吴谢宇消逝半年间曾与一位性事情者谈恋爱,并提出十几万元的彩礼试图提亲,两人时常争吵。
此外,知情人透露,吴谢宇被抓时,在储物间中搜到了性工具。
“思思曾说吴谢宇特殊缺爱”,追问下,梁媛说,“他精神上的爱满满的,他须要生理上的爱,不想说的太直白。”
吴谢宇在重庆被抓后,新京报探访得知吴谢宇曾在酒吧做男模。
沈之认为,吴谢宇父亲的去世,给吴谢宇心里造成了难以预估的影响。2010年,父亲去世时,母亲和吴谢宇都没有见到末了一壁,两人先后赶到老家,葬礼时默默地堕泪。
吴谢宇的高中好友在此前媒体采访时提到,2013年暑假,吴谢宇曾见告他,以为大学很压抑,没有能够说话的朋友,想自尽。经由开导,他说好多了。孟川能体会到他的痛楚,“觉得他不是特殊想说,但是没办法才说出来的。”
今日,吴谢宇在庭审中供述称,他看了母亲的日记和信,觉得母亲活得很累,但他并未与母亲沟通过这些情绪,自认为母亲也失落去对生活的希望。到了2014年,他上大学期间,生理问题愈发严重,总是沉浸在自己的天下中,也因此每周去医院接管治疗。
吴谢宇在庭审中也提及,他曾多次产生自尽动机,有一次在酒店想要跳楼自尽,由于顶楼窗户封去世未能履行。他认为母亲也很痛楚,怕自己去世后母亲一个人更难熬痛苦,因此决定把母亲杀去世后自尽,带着母亲一起去天国见父亲。
沈之参加庭审后,得知吴谢宇的生理问题,不断感慨,“家庭教诲、生理教诲太主要了。”
吴谢宇老家爷爷住的屋子。视频截图
涉嫌弑母后骗钱
谢天琴同事回顾,谢天琴很少把自己感情外露,但有次她溘然在办公室说,很愉快,由于儿子要出国深造,并带她一起。“她爱人去世后,明显觉得她很少笑,溘然那么愉快,我们也很替她愉快。”
当时谢天琴和吴谢宇两人居住在福州教诲学院附属二中的职工宿舍里。新京报探访看到,这是一栋六层老楼,淡黄色的墙皮有些脱落,谢天琴曾经居住在102室,墨绿色的房门紧闭,门锁已有些生锈。一侧窗台的窗帘风化掉落,另一处窗户防盗窗架上,还有几块泛黄的抹布。
谢天琴没有出国成功,去世在了这栋屋子里面。吴谢宇的外婆至今还不知道女儿去世的。
直到2016年2月14日案发之前,大家都以为她随儿子已经离开。
先是几位熟习谢天琴的同事、邻居收到了她要出国的短信,接着到2015年10月份,年级组长收到了一封复印的辞职信。
谢天琴一位同事也看到了辞职信,当时以为比较奇怪,由于那个信不是手写的,也不是打印出来的,字体是她的,复印出来。同事们当时有些疑惑,但没有往这方面想,后面才想起来,确实有一些地方不对劲。例如她走的时候也没和大家打呼唤。
沈之透露,大概七八月份,吴谢宇给他电话称要出国了,想向他借20万。沈之有些犹豫,与吴谢宇聊了良久。
“关于去哪个学校、准备哪些资料,他都对答如流,很聪明。”沈之表示,最懊恼的是没有坚持联系谢母核实,如今才知道出国一事是假的。
“我也给谢老师打过电话,但每次打都摁掉,她以前也有这样的习气我就忽略了,唯一这一点没有打破。那边摁掉后就发过来短信,语气、说话和谢老师本人千篇一律。”
终极,沈之借给吴谢宇10万,其余10万由其他三位吴谢宇爸爸的同学凑齐。“当时的想法便是资助他,不会再要这个钱了。”
沈之后来得知,吴谢宇又向其余两位父亲的朋友分别借了20万,又向舅舅借了80多万,称出国须要银行卡流水,用一下到12月之前就会返还。
沈之透露,吴谢宇舅舅是做生意的,当时给他的钱并不是自己的,以为用一下就返还,结果没有,买卖受到很大影响,严重时舅舅还借了印子钱来缓解。
今日旁听庭审后,沈之才知道,吴谢宇对付亲戚朋友没能帮助父亲把病治好心生怨恨,通过借钱来报复,吴谢宇同时表示知道误会了亲友,非常后悔。
案发后,吴谢宇给舅舅发信息说要回来的时候,也发信息奉告了沈之,沈之和舅舅碰面后交流信息,创造可能失事。报警后,警方在床板下创造了谢天琴被包裹数十层的尸体。
知情人透露,案发时吴谢宇卡里只剩几万块,警方创造,他曾连续几晚在赌钱机前消费几十万。
关于作案细节,吴谢宇在庭审中供述称,关于作案细节,吴谢宇在庭审中供述称,他趁母亲弯腰脱鞋时,用哑铃重击其头部,避免母亲去世亡过程过长太痛楚。但事后自己为什么没有自尽,吴谢宇没有做过多阐述。
吴谢宇归案后,舅舅和其父亲的朋友出具了对他的包涵书,吴谢宇爷爷、姑姑帮他请了两位状师,但吴谢宇谢绝了,终极接管了法律声援一位女状师的帮助。
吴父朋友提到,在今日的庭审中,吴谢宇曾坦言,自己在多次会面后,将状师当作了知心朋友,并写了自述信。他说自己很后悔,在写一本书,希望将自身经历写出来,让人引以为戒。
经历4个多小时的庭审,法院表示将择期宣判。吴谢宇的书能否与众人见面,依然未知。
(文中沈之、张芸、王磊、思思、梁媛等为化名)
新京报 赵朋乐 演习生 向成之
编辑 曹林华 左燕燕
校正 卢茜
来源:新京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