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装修队,便是临时拼凑的几个农人工,电工木工泥瓦匠,兼拆旧,兼打杂。
他们之间,或沾亲带故,或是一个村落的,至少是老乡。
多年来,一道在上海讨生活。

包工头姓陈,五十多岁。
敦实的中等个子,嗓门大、脾气急,本事也有一点,我叫他陈师傅
一楼要装铝合金门,门框处的地砖上,嵌有上家留下的门吸。
安装工人说,必须把门吸附近的地砖全敲掉。
陈师傅说,且慢。
只见他手持一把有薄薄圆刀片的电锯,坐在地上,从地面往下切割,很快就把那块地砖取了下来。
又从花园搬来一块同款地砖,拌了水泥铺好。
油漆师傅姓徐,肚里有点墨水。
泥瓦师傅腿未便利,铺地砖瓷砖的水平堪称一流。
还有个少言寡语的小工,是陈师傅的亲戚。
装修也熟年轻人涉足,两个一米八十几的小帅哥到我家收旧空调,却是连蒙带骗,“生财有道”。

姑苏铝合金门板_装修队的包工头生财不靠彼道而是此道 实木门

装修一点点推进,我和“陈师傅”们也熟了。
聊起身常,陈师傅的儿子是读打算机专业的,本科毕业后在苏州事情。
徐师傅的儿子还在读大学。
为了儿子,他们再辛劳也乐在个中。
我问,有履历的装修师傅这么缺,你们有没有想过让儿子接班?答曰,儿子不肯的。
我说,等你们做不动了,还能请谁来做清包工的活?

“陈师傅”们有本事,也会偷

今夏,小区换自来水管,同时换水表。
工程队队长说,你家这个老水表要想换掉,必须把它周围的地砖打掉一大圈。
我只能赞许。
耽搁了两日,一天清晨,听见门外有动静。
一看,是两个新面孔。
一个高个子的中年男子,一个二十岁旁边戴眼镜的斯文男生。
我忐忑地问:“要不要打掉边上的地砖?”中年男子说,不用。
只见那小男生趴在地上,一只手伸下去,用扳手逐步地迁徙改变螺丝。
黄梅天刚过,景象闷热。
我拿出备好的烟和几瓶矿泉水,呼唤他们自便。

过了三刻钟,出门再看,他们正坐在台阶上安歇,后背的衬衣已经被汗水浸湿。
朝“井”里一望,旧水表已经卸下来了。
我大喜过望,夸赞道:“师傅,还是你们有水平,这么匆匆狭的生活也能做好。
”中年男子说:“我是卖力隔壁小区工程的。
你家这个活,人下不去,工具够不着。
前天昨天,两个队里的老师傅都来看过了,都说没本事做。
”“那这个师傅怎么会做?”他不无得意地说:“他们都没我儿子行,只有我儿子能做。
”我大吃一惊,问戴眼镜的男生:“你是他儿子?”“嗯”“今年几岁?”“十八。
”“上班了?”“没有,学校放暑假。
”“读什么专业?”“数控机床,职业学校。
”震荡之余,我冲动,也欣慰。

见地上的瓶装水喝得差不多了,我连忙补上。
那个爸爸略带歉意地说:“我家宝宝便是喝水多。
”我又一惊,继而一笑。
是啊,十八岁,很多人还在看动漫打游戏,在父母跟前撒娇呢。
无论怎么能干,这个小男生依然是爸爸眼里的宝宝。
巧的是,这对父子也姓陈。
他们整顿好工具,上了面包车。

看来,我以前关于当代年轻人的印象并不全面。
勤恳聪慧踏实肯干的晚辈,也有不少。

面包车发动了,逐渐离开了我的视线。
于我,看到的则是希望。
(孔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