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打白铁被视为夕阳行业确当下,在漳州古城,还有人依然坚守着传统的老行当。喧华中,锤子、钳子、剪刀、铁砧,几捆白铁皮,几张板凳,今年80岁的李伟茂坐在店内,头顶脚下、身前身后都被白铁做的瓶瓶罐罐、锅碗瓢盆“包围”。他在漳州,已经敲了45年的白铁。
敲敲打打
也曾是“卡脖子”技能
白铁,对年轻人而言想必十分陌生,这实在是本地人对镀锌铁皮的俗称。由于镀锌板呈白色,打制白色的镀锌板就成了“打白铁”,也泛指打制铜、铝或其他金属板材。所谓的“打白铁”,便是将所要做的物件,在镀锌铁皮上绘制出平面图,再“按图索骥”,将铁皮裁切后,用手工敲打成形,经衔接、焊锡,做成各种各样的食品模具、透风管道等。
李伟茂的父亲李就家,祖籍广东省大埔县枫郎镇双溪村落。大埔县打白铁的历史悠久,漳州现在的打白铁师傅,基本上都是祖籍大埔的。第一代打铁匠,大多是下南洋学得的手艺。
李伟茂说,上世纪初节制一门手艺,是比较稳定的谋生办法,不少人跑到南洋学手艺。但父亲李就家没有去,而是到漳州打白铁店当学徒,跟随一位从印尼学成还乡的师傅学习打白铁。后来,李就家在市区延安南路开起了白铁铺。1956年“互助化”时,漳州的8家打白铁店成立漳州白铁社,李就家便是该社的卖力人。20世纪60年代,白铁社改为漳州市第一铁工厂。工厂改制后,李伟茂连续在延安南路162号广茂记白铁行打铁营生。
“你们年轻人的‘文’比较高,能做笔头事情,我只读到小学二年级,只能做些手工活。”谈起为何从事打白铁的行当,李伟茂勉强笑道。年轻时,他在一次意外事件中不幸被高压电严重击伤,留下病根。也因此,35岁的李伟茂才随着父亲学起了打白铁。按照当时的想法,只要有一技傍身,就能养活自己,生活不求人。
“这是我们自己节制的技能,不用靠外国。”李伟茂神色自满。
可别鄙视这几下敲敲打打,曾经也是“卡脖子”技能。李伟茂回顾道:“听我爸爸说,连我都还没出生时,我们这里的铁制品都得从日本入口,由于我们自己的技能差,质量不过关,一块铁打得这里薄那里厚,怎么能用呢。”为了学好这门手艺,李伟茂花了四年的韶光,“要学门技能,三四年肯定是必要的,你在大学学专业也要四年啊。”李伟茂笑道。
诚信经营
一分一厘也不能差
在小店的左上角,一块用繁体字写着“信得过摊店”的牌匾早已迂腐,匾上还贴有“延安南路162”的门牌。
“我搬到这里六七年了,还有很多人去延安南路找我。”李伟茂说。
技艺娴熟,功力深厚,品质有保障,是不少老顾客大老远跑来找他的缘故原由。
“白铁全靠手工折压,要敲到线直面平,背后都是精益求精。”李伟茂先容,制作白铁物件,是一门技能含量很高的风雅活,要学好这门手艺,首先得有一定的几何知识和立体空间感,能打算出它平面展开的样子,用圆规和直尺在白铁皮上画图,再根据须要用大剪刀裁剪、切割成方、圆、弯等各种形状。敲打的哀求更高,要将铁皮的边缘一点一点地翻卷上去,终极将边缘牢牢咬合成一体。敲过分了,伤铁皮,易生锈,打得不足,接不牢,会渗漏。为了符合顾客哀求,每一件器物都要“相机行事”,一刀下去,准确无误。若不是现场目睹制作的过程,很难体会到这项手艺的不易。
“你在做什么,人家要24厘米长,你这有24厘米半。”时时时向妻子张望的李伟茂忍不住放下手中的铁皮,拿过尺子,对妻子的产品横竖比划,显然,他对妻子制作的铁盘很不满意。
“不然你做吧,我不会做。”妻子赖女士辩驳道。
在夫妻斗嘴的小插曲中,李伟茂就像一位严师,嫁给李伟茂后才学习打白铁的赖女士,在丈夫的眼中,俨然还未出师。
“不是我故意苛刻,这本来便是一分一厘也不能差,我们小本买卖,便是靠诚信赢利,如果做的东西不合顾客的尺寸,人家就要退货,这样怎么赚得到钱呢?”李伟茂说。
后继无人
百年打铁声渐微渐远
从延安南路到喷鼻香港路,从李就家到李伟茂。一百年来,两代人都在这20平方米旁边的小店里出样、剪铁皮、打白铁,日复一日。寒来暑往,除了春节那几天,这家白铁铺每天都开张迎客。
“很早以前,延安南路分为三段,北段和南段都是金银铺,中段便是白铁一条街,每天打铁声一片。”在李伟茂的回顾中,打白铁、补锅底曾经是延安南路上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改革开放前后,是这条街最劳碌的一段日子。那时脸盆、水桶等铁制生活用品的需求大,大家常找他们定做,很多人的桶破了,舍不得换新的,也会找他们来换底。
而时至今日,当初的白铁老铺,只剩迁居到古城的三家。这门手艺,如今已经濒临后继无人的局势。
“都被取代啦,现在大家都买塑料、不锈钢,除了做小吃的,像打卤面的会来买大桶,谁还用白铁。”李伟茂说,过去,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大多利用铁壶、铁桶、漏斗、畚斗等白铁制品,用坏了就修修补补,以是白铁匠一年到头都有买卖。如今日用品市场品种丰富,搜罗万象,塑料制品和不锈钢炊具的涌现给白铁制品带来很大冲击,手工白铁制品销量已大不如前,处境窘迫。此外,现在的铁制品也多用机器冲压,但在李伟茂看来,机器只能做箱子、油烟机等四四方方的“粗勇”器物,一些如水壶之类的“圆身”小物件,机器就不如手工精细。
“失落传啦,你们谁来采访都没用。这行赚的是辛劳钱,利润微薄,饿不去世罢了,现在年轻人没人要学,家里也没人乐意做,等我打不动了,就关门收摊。”李伟茂摆手道。
这“叮叮当当”的敲铁声,还能在这高楼耸立之下的窄巷里唱多久,李伟茂也不知道。对付这项后继无人的老手艺,李伟茂显得很无奈。(闽南日报 肖颖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