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馆寻珍录
本日的人,对家居环境越来越重视。从一座屋子的布局、安排、装饰,可以大致推测家主人的生活习气、兴趣爱好。古人在生活中,当然也有类似确当心思。由于时期不同,古人对付支配屋子的“讲究”也更多些,大到屋子的选向构造,小到一个屏风的底座,无不透着主人的生活格调和品位。
西汉南越王中,收藏着一批西汉期间的青铜构件,有的是屏风的座脚,有的是顶饰。它们来自2000多年前的南越国王宫,是当时宫廷生活的见证。
文、图/广州日报全媒体 卜松竹
卷曲的龙蛇
构成瑰丽的越风
这批南越王宫旧时的王家用品,虽然经由了漫长的岁月,呈现在面前时,仍让人感到强烈的震荡。由于它们不仅制作精美,而且想象力特殊瑰丽,很随意马虎触动不雅观者的内心。
著名考古学家黄展岳师长西席指出,南越国的青铜构件和配饰,大多创造于南越王墓和广西贵县罗泊湾汉墓。紧张用于漆木屏风、漆卮、漆博局、漆案、玉杯等器物上,“这些器物的造型和它们的铜配件,与中原所见没有差异。唯有屏风的铜配件具有浓厚的地方色彩。”
黄展岳指出,南越王墓出土的“屏风顶上的朱雀雕饰、卵圆形的兽面雕饰,以及两翼障下面的蟠龙形雕座,均属首见,堪称南越国漆木工艺和铸铜技能水平的代表作”。
铜朱雀顶饰通高26.4厘米,双翅距宽24.5厘米。朱雀是汉代主管南方之神,是想象中的动物。朱雀昂首展翅,站在方座上,脖子、身体、双翅刻满了羽毛纹饰。方座四面装饰着火焰形纹饰,是一尊火中的神兽形象,维妙维肖。顶饰是屏风横梁上的装饰物,按南越王博物馆馆方的说法,出土时共有五件,都是青铜铸造,遍体鎏金。个中有两件朱雀顶饰,三件兽首顶饰。在朱雀头顶和兽头上都有一个圆管,可能是用来插羽毛的。
人操蛇托座是屏风下面的折叠构件,青铜铸造,遍体鎏金,出土共有两件。托座分高下两部分,上半部分是一个直角形的构件,用来套合屏风。下半部分是一个越族大力士捉住五条蛇的形象,力士两眼圆瞪,眼珠外突,鼻短而高,口衔一条两头蛇,身着短袖上衣,下体着露膝短裤,赤着双脚,双手抓蛇,双腿夹蛇,四蛇相互缠绕,向旁边延伸。外连一组云纹。蟠龙托座是屏风下面的构件,蟠龙托座由一条龙、两条蛇、三只田鸡组成,龙的四只足踩在一个由两条蛇组成的支座之上,支座为双蛇合体,蛇身各卷缠一只田鸡,龙的四肢微微下蹲,一只田鸡伏在龙口之中,前肢捉住龙口的边缘,神态安稳。
专家们指出,南方多蛇,古代越人有抓蛇、食蛇并以蛇为图腾的习俗,越人操蛇象征着祛邪避恶。西汉南越王博物馆大门石墙上的两组大型浮雕的主题便是操蛇的男女越神,表示出南方越文化的特色。
古老的技法
传承文明的薪火
在现场不雅观看这几件屏风配饰件时,我们很随意马虎被繁芜的形态设计所吸引。那些盘曲的龙蛇,互相交缠的金属轨迹,显然是非常难的金属加工工艺。当时的人是若何做到的呢?这涉及了一种古代的秘传之技——失落蜡法。广东工业大学的陈文松、王福谆两位专家就在《关于广东最早的失落蜡铸件的磋商》一文中指出,力士操蛇铜托座“是迄今为止广东省创造的最早的失落蜡铸件”。屏风的蟠龙铜托座、蛇纹铜托座、朱雀铜顶饰也是失落蜡铸件。蟠龙铜托座“是分别用拨蜡法成型,再组合成一体,整体浇注的失落蜡铸件”。此外,出土的两套瑟的8件铜瑟枘形似海上瑶池“博山”状,“挺立峻峭,峰峦起伏,上饰有龙、猴、狮、野猪等动物,出没于山峰云海之间。这些动物雕塑得维妙维肖,其体积虽都很小,但其五官、鬃毛都铸得清清楚楚。用陶范法是无法整体铸出的,当是失落蜡铸件。”
失落蜡铸造在当代金属成形工艺中,称为“熔模精密铸造”;在中国古代铸造工艺中,则称为失落蜡法、拨蜡法或出蜡法等。关于它的起源,曾经众说纷纭,有商代、春秋、西汉,以及原生、外来等不雅观点。1978年,湖北随县战国早期的曾侯乙墓出土的尊、盘、建鼓座等青铜器,以及河南浙川下寺春秋晚期楚墓出土的铜禁等青铜器,被确认为我国已创造的最早一批失落蜡法铸造的青铜器。之后又相继创造春秋晚期和中期的失落蜡铸件。因此目前我们可以知道,我国失落蜡铸造最晚起始于距本年夜约2600年的春秋中期。
大略来说,失落蜡法的工艺流程,是首先用蜂蜡做成铸件的模型,再用别的耐火材料添补泥芯和敷成外范;加热烘烤后,蜡模全部熔化流失落,使全体铸件模型变成空壳;再往内灌溉熔液,便铸成器物。大家一看曾侯乙尊、盘,云纹铜禁,以及南越王墓中出土的屏风托座就可以知道,这种工艺可以使失落蜡法铸造的器物产生一种金属镂空的效果。
失落蜡法从已知的春秋时期开始,一贯到本日都仍在利用。除了民间工艺,当代工业上也用得很多。在节目《国家宝藏》中,来自中国航发的专家先容,抗战时美国的一位工程职员在云南昆明看到当地人用失落蜡法铸造铜钟,受到启示,在此根本上创造熔模铸造法,用在飞灵活员机的叶片上,办理了铸造法制作叶片强度不足的难题。
陈文松、王福谆指出,如此多的失落蜡法铸件的创造,加上光鲜的越地风格,解释在南越王国中,已经有节制了这种技能的高精尖人才。
无名的匠人
开启后人的想象
屏风是一种从古用到今的室内陈设用具。南越王墓出土的屏风创造于主棺室东侧,是我国汉代考古首次创造的实用漆木屏风。据博物馆方面的资料可知,由于出土时屏风部分已朽烂,仅存铜构件和一些漆片散落在地,专家们根据构件的出土位置、构件造型科学复原。以是现在我们到南越王博物馆中参不雅观时,可以在能干的地方看到它的复原件。
专家们说,这件屏风不仅规模大,而且构造奇巧。它中间的屏门可以向外开启,两侧的翼障以折叠构件连接,可以展开。而前面先容的顶饰,就装饰在它的上部;下部是人操蛇造型的托座。
屏风在中国古代室内陈设中,一样平常居于紧张位置,它的装饰风格以及装饰主题明确地展现了当时的人文环境、审美情趣等。南越王墓出土的漆木屏风摆在墓主室靠东墙处,挡在主室通往东侧室的过道口,是劝募出土随葬器物中形体最大和构造最巧的器物之一。根据发掘时的情形可知,当时在将之放入墓中时,顶饰、承托等构件全部拆下,集中堆放在一处,因此可以推断它当是墓主生前所用之物,并非专为随葬而制的明器。它与兵器、象牙筒、玉杯、漆盆、铜盆等共同放在棺椁旁,专家推测可能也表明了墓主生前日常生活格局的样式,而这件屏风,一定是墓主赵眜生前很喜好的东西。
今人无从推知,这件精工细作的屏风,曾经静立一旁,听到哪些宫廷密语;但不难想见,无论南越国的君王,还是身边的臣子,言谈间,目光一定多次从它华美的装饰上掠过。庄严大气的红黑两色组成的卷云纹图案,裹搅着视线,延伸至羽翎装饰的朱雀顶饰,以及力感充足的龙蛇托座之处,升腾而上,卷出宫墙,铺散入浩淼的珠江和温润的绿海。匠虽无名,其作永恒。